情絲起,柔腸便起。人在愛情裏逐漸迷失自我,不知不覺間變成了自己深深眷戀的那個人。
顧鴻華愛上了張小曼,他慢慢忘了自己曾經是個滿手汙濁,身染陰影的男人。他數十年來像渴望光明似地渴望著張小曼,卻忘了一旦自己站在豔陽下,滿身罪惡便會無處可藏。
所以上一世白沫先贏了。
他贏在了絕情無愛。
顧眉生想起鄭溫娟生日那一晚,吃過晚飯,眉生扶著外婆漫步秋波弄。
外婆說:“其實,顧鴻華並不見得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你爸此生最大的罪,不是手段太髒,心事太沉。”
是顧鴻華愛上了張小曼,因長久地求而不得,所以難免愛意太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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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多,顧眉生回秋波弄看顧雲禮,正巧遇上劉文從顧雲禮的房裏走出來,他看了顧眉生:“小姐,老爺子剛剛吃了藥睡著了。”
顧眉生淡淡頷首,轉身正要走,卻被劉文喚住了,“我……能不能與您聊幾句?”
顧眉生靜靜凝了他一陣,轉身往不遠處的花房走去。
兩人走到花房中藤椅間坐下,顧眉生看了劉文一眼:“劉叔,我有請你坐嗎?”
劉文一愣,隨即起身。
顧眉生這才開口,道:“我們不妨就從董秀雅害我母親自殺開始說起。”
劉文沉默良久:“您知道,我是跟著老先生從葡萄牙回到榮城的。老盛也是,何美琪也是。”
“但現在,整個秋波弄裏,當年的那批人早都不在了,隻剩下我一個。”劉文說,“老先生當年在葡萄牙任職時我已經陪在他左右。顧雲禮這一輩子,不信他的兒子,也不信他的妻子。但他相信我劉文。”
顧眉生看他一眼:“你究竟想說什麼?”
“當年,老先生為了感謝何美琪幫助他與先生逃離葡萄牙,曾經當著她的麵發過毒誓:將來鴻雲的繼承者,一定會在顧子墨和顧禮墨兩人之間選一個人。”
顧眉生眯眸,“這就是你與白沫先合作的原因?”
劉文搖頭,輕聲歎息:“選擇與白沫先合作的不是老先生,也不是我,而是禮墨少爺。老先生未必不知道白沫先的豺狼之心,但他畢竟曾經向何美琪發過毒誓,隻要他還活著一天,就要保住她兩個兒子的周全。有些事,我們雖然不是出自自願,卻不得不做。”
顧眉生靜默片刻後,淡淡道:“劉叔,我不是會輕易相信別人的人。”
劉文開口,“有一年秋天,這花房裏菊花正盛,老爺子卻不慎吸食了有毒的花粉住了醫院。”
“還有,後來顧子墨來秋波弄看老爺子,他手裏捏有您當年殺死何美琪的光盤。他在紅酥閣外焚紙信誓旦旦要將您置於死地,卻不料老爺子吃了他送的蟲草中了毒。”
顧眉生沉默凝著他。
劉文聲音波平無瀾,“那有毒的花粉是秦年灑的,但藥粉卻是我提供的。還有,那有問題的蟲草也是我給掉換的。”
劉文抬起頭,凝著眉生的傾城側臉,“大小姐,這些年老先生和先生心中都藏了太多的秘密,但他們都在用各自的方式保護著您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