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亦然無話可說了。
他安靜坐在浴缸旁,望著顧眉生點燃了四周的香薰蠟燭。
冬至早已經過了。
欒亦然舉目遠望玻璃窗外,薔薇花謝,鶯燕南飛,去而無蹤影。秋波弄裏,枯殘花絮鋪散了整條青濕的石板路。
冬日夜深星辰遠,唯一的幾許光明全都來自於浴室中的點點燭火搖曳輕輕。
浴缸裏有溫暖的熱氣升騰,漸漸模糊了玻璃窗。
欒亦然心中有太多說道不清楚的情感凝聚。
在冰冷毫無人情味的軍校裏待了太久了,他不知道多麼渴望眼前的這一份現世安穩。
他隻願,生活最終能簡單地還原成生活本身。
妻子,孩子,家。
欒亦然不要做英雄,不屑做富賈,更不要成為這樣或是那樣的名人。
但他要成為顧眉生的丈夫。
好吧,好吧。
她說什麼便是什麼。從今而後,他放顧鴻華一條生路。
夜裏,他們在燭火中纏綿。
那交頸的影子落在牆上,原不過是單調的黑。燭火無聲地搖,浴缸的水嘩嘩地響。聲息如夢如霧。瑩瑩火光印在顧眉生悠悠藍眸之間,泛著最炫彩的光澤。
欒亦然莫名失了控。汗液滾落,他在情海裏迷了路。
搖搖晃晃,舒夢糾葛,他深愛著懷裏的女人,愛得心口隱隱泛漲。
有些話,說出來未免肉酸矯情。但落在四肢百骸和一串串如風一般纏綿悱惻的呻吟之間,卻無比地真實而深刻。
天快蒙蒙亮時,欒亦然才漸漸抱著顧眉生停息了下來。男人體力強悍,顧眉生早已經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窗外忽然響起一陣爪子摩擦玻璃的聲音。欒亦然抬眸看去,原來是秋波弄養著的那隻白貓,正趴在二樓的窗台上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們兩人。
白貓偶爾“瞄”兩聲,仿佛連它都有些羨慕床上擁抱著,姿態無比親昵的戀人。
欒亦然輕輕勾唇笑了,他將顧眉生又往自己懷裏摟緊了幾分。他閉上眼養神,隻覺得周身舒暢。
他在心裏默默地算著顧眉生的生理周期。他如此“勤勞”,顧眉生又向來身體健康。想來,有些好“孕”之事應該也快到來了吧。
懷上了孩子,他就不必擔心顧眉生會再將兩人的婚事不期限地拖下去了。
早上七點鍾的樣子,顧鴻華陪著顧雲禮打完一套太極拳,走進飯廳,張小曼已經讓工人將早餐端上了桌。
顧鴻華看了眼桌上的餐具,“怎麼不準備眉生他們的?”
張小曼看了他一眼:“今天是周日,再說年輕人哪有不貪睡的。”
“嗯。”顧鴻華拉開椅子扶著父親坐下來,然後踱步到廚房準備洗個手擦個臉。
他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見一個女傭鬼鬼祟祟,在送去紅酥閣的純淨水裏麵不知道放了什麼。顧鴻華輕皺了皺眉頭,開口道:“能告訴我你在水裏加了什麼?”
那女傭嚇了一跳,轉身看向顧鴻華時,臉都是煞白的,“顧……顧先生……”
顧鴻華麵色淡然,依舊在等著她的回答。
女傭咬牙糾結了半天,還是說了:“是防止眉生小姐意外懷孕的藥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