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亦然心中早已經對她說了成千上萬遍的“我愛你”,隻是口中卻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原來,滿滿深情,因為愛得太多太深,反而變得嘴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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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6日,顧鈺墨與唐朦抵達拉薩。
天可真冷啊。呼嘯的北風像刀一般吹在兩個人的臉上。
四周都是陌生人,互相依偎變成了一件極其自然的事情。時隔一年多,顧鈺墨終於再次將唐朦真實地擁在了懷裏。
拉薩,是一個很容易令人相信地老天荒的聖地。
中午,他們去辯經場,隨處可見匍匐在地的朝聖者。布達拉宮看著近在眼前,卻其實遙不可及。
像一切未知的歲月悠長。
天邊竟然下起了一場太陽雨。四周有許多穿著深紅色僧袍的信徒,他們在這場雨裏忽然歡呼了起來。
站在眾多歡騰的人群之中,唐朦像一朵素潔淡雅的花,那樣安靜,那麼聖潔,她站在雨裏,身影仿佛是半透明的。
顧鈺墨受不了這樣的一個唐朦,她能牽起他心中所有的疼惜和愛憐。他將她極用力地攬在懷裏,“與你分手後,我沒有一天不後悔。”
唐朦在那一刹那已經決定原諒他,她輕輕伸出手環住他的腰。她將心中所有深藏著的思念和愛都釋放在了這樣一場禪佛鼎盛的太陽雨之中。
他們在拉薩的日子很簡單。
高原,走路稍微走得快一些都會氣喘籲籲。
兩人在街角巷陌走走停停,常常席地而坐,身旁是藏區穿著七彩衣裙的老嫗。顧鈺墨從老嫗手中買下手感光滑的佛珠,唐朦便將那串佛祖套在手上。
他們在斜陽下相擁而立,看那些虔誠的信徒一圈圈,不知疲倦地轉動著經輪。
那灰色的佛牆深長綿延,一眼望不到盡頭。
時光在這裏是靜止的。
愛情在這裏純粹幹淨,沒有半分雜質。
他們在這裏流連忘返,不舍離去。
1月12日,顧鴻夏從榮城給顧鈺墨打來了電話:“眼看著就要過年,你貪玩也得有個度。即刻買機票回來吧。”
顧鈺墨掛了電話,望著對麵沉默吃著飯的唐朦,竟舍不得將返程的話說出口。
1月12日晚上,唐朦獨自一人去附近寺廟轉了很久很久的經綸。
她不想回榮城。
在唐朦的心裏,榮城是一座蘊藏了劇毒的城池,一顆顆深不見底的欲望之心,將榮城染成了漆黑色。
22歲,與正準備與欒亦然結婚生子的眉生不同,唐朦心中向往情感,卻不需要婚姻。
夜裏,她慢慢走回酒店,卻看到顧鈺墨急得滿頭大汗,正四處尋找著她。唐朦心中一熱,朝著他走近,輕喚他的名字:“鈺墨。”
1月13日黎明時分,顧鈺墨在理智支離破碎地情況下抱著她一步步走向了酒店的大床。
暮鼓晨鍾就在耳邊響起,他們沐浴著這聖地的冉冉朝日,暖陽傾灑在他們坦誠相對的身體上。
顧鈺墨雙膝跪在床上,麵朝著窗外的布達拉宮,他將那場抵死纏綿當成了一場無比虔誠的朝聖。
蝕骨的親密之中,唐朦伸出手,竟意外摸到了男人臉上不小心滑落的水花。那一刻,她放下了心中所有的矜持和顧忌。
隻因唐朦很確定:顧鈺墨深愛她,一如最初。
顧鈺墨擁著她沉沉睡去之前,在唐朦耳邊說:“等回到榮城,我們也該將結婚的事擺上日程了。”
唐朦溫順地靠在他懷裏,什麼都沒有說。
1月13日晚上,顧鈺墨準備回榮城。唐朦卻在這時開了口,說:“我打算再過幾天回去。”
顧鈺墨意外地看向她。
唐朦朝著他微笑,說:“我任性自由慣了,家裏人早已經習慣。你不一樣,你是顧家唯一僅剩的男丁了,你該回去。”
顧鈺墨握著她的手,語氣堅決:“我們一起走。”
唐朦朝著他微笑。那抹笑沐浴在日光下,是那樣的甜美無憂。
顧鈺墨一下子就看懂了她的心思,他放下手中的行李,將唐朦輕擁在懷:“你不想嫁進顧家,是不是?”
唐朦輕輕垂眸:“隻要我們一天不談論婚嫁,感情裏不會滲進欲望和算計。鈺墨,我沒有那樣的自信,眉生在顧家生活了二十年,到如今依舊是如履薄冰。”
她望著窗外暮靄沉沉的天色,“我實在不想過那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