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高台上供著關羽像,彭青隨手拿了幾根檀香,然後把燃燒著的那一頭,一根根插在史文雲眼球上。
痛得地上的男人悶聲呼疼。
史文雲話語淒淒,總似歎息:“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到底是你的……”
彭青皺起了眉頭。電話卻在這時響起,他走到客廳去接,史文雲忍著疼痛坐在地上,心中鬆了一口氣。
電話那頭是將悅然:“晚上一起吃個飯,你有時間嗎?”
彭青將手插在褲袋中,語氣是柔軟的:“好,我來接你。”
史文雲坐在不遠處靜靜看著他,心中的情緒很複雜。
那樣溫柔的神情,他曾經在何美琪的臉上見過,彭青的五官與何美琪實在是有五六分相像的。
遺傳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彭青不知道,何美琪也曾經用這樣的一份虛偽的溫情對待過史文雲。
這一年,彭青還很年輕,但他掌控情緒的本領,卻像一個在俗世中已經掙紮了許久的人。
他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史文雲遠遠看著他,輕聲道:“你連自己的感情也拿來交易?”
彭青置若罔聞,頭也不曾轉一下,就徑直出了門。
車子在高架上走走停停,在這座悲喜城裏,彭青是個鮮少能感受到自己真實情緒的男人。
他生活在一片片麻木的日子裏。
春節,他初次見到史文雲,就已經知道這個男人十有八九是他的父親,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造假,唯有他們之間如此相似的五官,無法偽裝掩蓋。
境況不同了。
彭青不再是當年那個精神殘缺,處事極端又隨性的男孩。
痛恨一個人的時候,他不會再麵露一絲猙獰。
顧眉生對他說:“史文雲暫時還不能死。”
彭青便不殺他。他將史文雲關在漆黑逼仄的儲物間裏,他用滾燙的煙蒂或是香灰灼傷史文雲的身體和眼睛。他總是喜歡將最殘忍的手段用在史文雲最脆弱的地方。
心情不錯的時候,彭青也會與史文雲說上幾句話:“你也不必覺得我殘忍嗜血。我請你嚐試的這些招式,都是我曾經體驗過得特別美好的一些經驗。”
彭青生來懂得毀滅。在他還沒學會如何去愛人的時候,他已經知道用什麼樣的方法可以去摧毀一個人生存的意誌和勇氣。
史文雲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蔣悅然也不是。
蔣悅然如今在榮城的地位很尷尬,在法律上,她是白沫先的妻子,每個月可以從律師那裏領取頗為豐厚的生活費,但在上流社交圈裏,蔣悅然是個不受歡迎的人。
家人利用她,世人不齒她。蔣悅然生活中唯一的一絲期盼就是彭青對她的感情。
經過了數月的相處和歡愛,此刻的蔣悅然已經儼然是彭青手中的扯線木偶。
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落在蔣悅然眼中,都是美好的。
這一年的3月,城中關於蔣悅然和彭青之間的流言越傳越凶。蔣平南數次警告女兒:“悅然,你昏了頭!你怎麼能與那樣的男人湊在一起?!”
蔣悅然不以為然,冷聲對父親道:“彭青哪裏不好?他總要比死了白沫先好上千百倍吧。蔣局長,你在鐵路局管人管慣了吧?您可別忘了,我早已經在你的安排下成了個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