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懷晏一直注意著她，在她看過來之前別過臉，目光低垂時，長長的睫毛遮蓋著眼眸。
“他不會再回來了，對吧？”
盛玥還沒反應過來他口中的“他”是誰，就聽他又說：“他出家了，不願意認我當兒子了，他叫我‘小施主’，他說他以後不再是我父親了，我的父親已經跟我母親一起死了……”
沉默許久，他說：“我以後沒有爹娘了……”
再怎麼穩重，他也不過是個三歲的孩子，許多事情他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
盛玥心疼地摟住他：“晏兒，姑姑帶你回家。”
趴在她懷裏，一直壓抑著的悲傷再也忍不住了，盡管盛懷晏努力克製，可那抽泣聲和身體的顫抖卻無法隱藏。
“母親不要我了，父親為什麼也要丟下我。”
別的孩子的爹娘都非常疼愛他們的孩子，為什麼他的父母不一樣。
他的母親盼望著他成才，他的父親眼中隻有母親。
盛玥摸著他的頭安慰：“因為你爹太愛你娘了，他不能忍受沒有你娘的世界。”
盛瑾留下的隻是一副軀殼，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他無法照顧盛懷晏。
“那我呢，他們不愛我嗎？既然他們的愛隻能給對方，為什麼還要生下我呢？”
盛玥動作一滯，她沒想過小小年紀的他會問出這種問題，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答。
“大夫說，母親要是沒有生下我，身體就不會傷的那麼快，所以，父親是不喜歡我的，所以，他才會丟下我離開。”
盛懷晏一直都知道，他是母親堅持生下的，因為母親原本想讓父親回京，父親不願意，她又不願意看父親這個天之驕子就這樣被埋沒，變得籍籍無名。所以他出生了，她想讓他代替父親回京，承擔起他們應該承擔的責任。
他從盛玥懷裏退出來，剛剛的孩子氣仿佛隻是錯覺：“姑姑，我們走吧。”
盛玥把信封底部的東西取出來，“這個瓔珞是你父親留給你的……”
“我不要。”
盛懷晏接過瓔珞扔在盛瑾的碑前，既然放棄了他，那麼他也不稀罕他留下的東西！
……
椒房殿
宮人把抄寫好的佛經呈在案台，萬若水跪在佛前雙手合十，開始默念經文。
“參見皇上。”
身後宮人的聲音傳進耳中，她停下動作。
盛璋看著萬若水的背影，擺擺手讓宮人都出去。
他走到她身旁，然後坐在地上，看著上麵供奉的佛像出神。
“你天天待在這裏誦經祈福，有用嗎？”
萬若水睜開眼，她的沉默讓盛璋煩躁，最近一樁樁破事逼著他，他的脾氣比之前更不好了。
他扳著她的肩膀讓她直視自己：“你不顧自己的哮喘也要留在香灰滿地的佛堂，究竟是為了誰？”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為什麼不敢看我？”
“因為你不敢承認，你是為了我！”
他越來越激動，手上的力道也越發重了，萬若水不得不直視他。
眼前人憔悴了不少，聽宮人說，他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她眼中的心疼是那麼明顯，那愛意是那麼熟悉，此刻，他仿佛回到了之前，所有的誤會都沒有發生，他們還好好的。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盛璋鬆開她，掩蓋著痛苦中的那絲喜悅，“我說對了是吧？你在擔心我，你害怕我謀逆犯上，殘害生父最後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