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條河叫淮河,岸邊有一個叫臨淮關的小鎮,我從小就生活在那裏。家裏隻有我和爸爸倆個相依為命,爸爸說爺爺和家人解放前都去了台灣,他沒跟著過去,想留下來報效祖國,媽媽在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爸爸非常愛我,每天晚上都給我講故事,直到我睡著。
我喜歡夏天,特別是夜晚,天空中密密麻麻都是星星,我坐在爸爸腿上,聽他給我講天空中小星星的名字和故事:你看西方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它叫金星,天剛黑的時候都出現在西邊天空中,然後慢慢消失不見,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它又跑到東方,人們看到它就知道天快亮了,所以它也叫啟明星,它的作用就是告訴人們時間和方向;然後又指著北方天空,那顆叫北極星,它雖然沒金星那麼明亮,但它有一點比金星好,就是永遠不會亂跑,一直在北方一動不動的待著,夜裏迷路不知道方向,隻能靠北極星給指引,把它旁邊幾顆星星連起來,就是北鬥七星……每次都是這樣,我聽著聽著就睡著了,第二天再纏著爸爸重新給我講一遍。
我最喜歡聽爸爸給我說牛郎星和織女星,聽她說牛郎和織女美麗的愛情故事,當聽到說每年隻有七月七她們才可以見一次麵的時候,就會難過的哭著說她們太可憐了,一年隻能見一次麵,爸爸會笑著說我傻,其實人間一年,在天上就是一天,她們和我們一樣,也是天天見麵,然後我就止哭為笑了。
爸爸還告訴我,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是善良的人變的,親人離開我們,不是死去,是化作星星在天上看著我們,守護著我們,當看到我們遇到困難解決不了時,她們就會變成流星飛回我們身邊幫助我們。
我問爸爸;為什麼媽媽不飛回我們身邊幫助我們?
爸爸說;因為我們現在沒有困難啊,所有的問題我們自己都能解決,不需要媽媽回來幫忙,天上有很重要的工作,隻有你媽媽才會做,所以你媽媽不能離開,媽媽又要工作,回家還要做飯吃,還要打掃衛生,一定也很累,媽媽已經那麼累了,你還想讓媽媽不睡覺飛回來嗎?
然後我就說;讓媽媽歇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以後我學著做飯給爸爸吃,再給爸爸洗衣服。這時候爸爸就緊緊的把我摟在懷裏說:寶貝長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爸爸了,真乖!來,和爸爸一起數天上的星星,看今晚少了沒有。
善良的謊言不叫謊言,那叫愛!
這時候發現奶奶的眼眶濕潤了,媽媽拿出紙巾幫奶奶擦去淚水。
奶奶歎了一口氣,繼續接著往下說:真正的災難大約是在我七歲的時候降臨了。
突然有一段時間,爸爸每天都會被一幫人早晨帶走,很晚才回來,有時候身上還留有血跡,小朋友們也都不再和我玩,有的看到我還欺負我,慢慢我也不敢出門,爸爸不在的時候,我一個人就和螞蟻玩,和小鳥們說話。直到有一天,爸爸出去再也沒有回來,那一夜是我記憶中最長最恐懼的一夜,
第二天下午,來了兩個人,說帶我去孤兒院,我一邊大哭著說我那都不去,我要等爸爸回來,一個奶奶模樣的人一邊陪我流著淚,嘴裏一邊不停的念叨著:這是什麼世道啊,可憐孩子還這麼小,就成了孤兒。
“孩子,你爸爸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了,他讓我來接你,你一個人在家沒人給你做飯,會餓死的,,跟奶奶去一個好地方,我每天給你做好吃的”。雖然我還是哭鬧著不願意走,最後是奶奶兒子硬把我抱上馬車,拉去了孤兒院,後來知道,陳奶奶在孤兒院燒鍋做飯,她丈夫是在一次發大水時,為搶救生產隊糧食,被洪水衝倒塌的房子砸死了,鎮裏照顧她們母子,讓她在孤兒院做飯,陳奶奶是我的救命恩人,沒她我可能早餓死了,我也是在孤兒院認識了你爸爸。
孤兒院的院長是一個長的像女人一樣的男人,脾氣很壞,十天九醉,估計酒錢都是從孤兒院的夥食中擠出來的,因為是鎮長家親戚,大家雖然知道,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每天吃飯都要拿出《毛主席語錄》,教大家念上幾句才可以吃飯,說是孤兒院,裏麵也有好多孤寡老人,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由於天災和人禍,全國好多地方都餓死好多人,政府就把父母不在的孩子和一些孤寡老人集中在一起收養。
孤兒院裏麵就幾個家庭有問題的孩子不能去上學,別的孩子到了年齡也有書讀,這樣對我來說最好了,去學校也是被別人欺負,別的小朋友去讀書,院長就讓我們幾個去打豬草,院裏養了幾頭豬,每次我們幾個就結伴去河邊的大堤上打草,穿過鐵路就是淮河,,每次看著船順流而下的輪船,看著鐵路上奔馳的火車,就猜想這些船會去哪裏?火車會去什麼地方?
可能是同病相憐吧,慢慢我們四個就成為了好朋友,你爸叫孫躍進,王致遠和他同歲,張猴子說他沒名字,隻知道自己姓張,別人都喊他髒猴子,他比我大兩歲,我最小,他們都叫我英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