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最美,滿天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星星,月亮婆婆像慈祥的陳奶奶一樣,不知道躲在什麼背後,隻露出大半張臉,好像是在幫我們看著周圍情況,萬一有人靠近車廂,可以提前通知我們藏好。
陳奶奶每次偷偷給我好吃的,都是這樣站在食堂門外,給我放哨,如果來人了就假裝讓我洗碗,這兩年多虧有陳奶奶暗裏照顧我,我欠她太多了。
陳奶奶,英妹走了,再也不回來了,我欠您的恩情,今生今世無法還了,英妹隻有來世再報答您了。
“你們知道火車現在是往那個方向開嗎?”
“南”,“北”,“不知道”,三個人同時給出三個答案。
“現在火車是在往南開”,我話音剛落,猴子哥就問:你怎麼知道是往南開?你是猜的吧?
“我才不是猜的,你們看那顆星星,它叫北極星,夜晚人迷路的時候,它會告訴你方向”。
“我也知道,那顆是牛郎星,那顆是織女星”,猴子哥指著天空搶走我要說的話,接著又不好意思放下了指向天空的手指,嘿嘿兩聲傻笑道:“別的我就都不知道了”。猴子哥好像也感覺到,滿天的星星自己居然隻認識兩顆,是不是也太少了。
致遠哥笑著彈了一下猴子哥的頭:“傻了吧唧,這個誰不知道,搶話那麼快,我還以為你都認識呢”。
“不知道賴利頭會不會死?我隻想打他屁股,不知道怎麼打頭上了,他也很可憐,陳奶奶說他很小的時候,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餓死了,他們家就剩下他一個人了,我真的沒想打死他”。一向剛硬的躍進哥哽咽著說,看他哭我也很難過。
“躍進哥,你放心吧,賴利頭不會死的,他是裝的,我看到他被抱上馬車的時候,鞋掉了一隻,他是自己彎腰拾起來的”。不知道猴子哥是真的看見,還是為了安慰躍進哥才這麼說,但願賴利頭沒事,這都是那個年代的錯。
車廂風很大,下半夜顯得特別冷,我們四個重新把東西挪到前麵避風的地方躺下,都把頭鑽進被窩裏避風,不知不覺都睡著了。
你們看那個樓,真高,比我們磚廠的大煙囪還高,我睜開眼看到他們三個已經都醒了,靠在車廂上看著遠處的一棟高樓說話,那表情比劉姥姥進大觀園還誇張。這是我兩年以來睡的最香最踏實的一次,醒來看太陽,應該是快到了晌午的時候了。
“布袋裏有窩頭和蘿卜幹,你快吃吧,我們都吃過了,看你睡的那麼香,就沒叫醒你”。躍進哥把布袋遞到我麵前。聽到窩頭,肚子立馬跟著叫了起來,我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去包裏拿窩頭吃。
“這是哪裏?問完我自覺這句話問的有點多餘。
“南京,剛才我看到一個大門牌子上,有南京兩個字”。致遠哥畢竟念過幾年書,認識很多字。
“等車停下來,我們要下車嗎”?猴子哥問。
“不下,這是城市,又是白天,我們下車會被發現抓回去。我們要跑的越遠越好,最好找個沒人的地方再逃下去”。致遠哥一邊看著車外一邊回答。
“不如我們就這樣一直坐下去,等車到天涯海角了,前麵路也沒了,我們再出去,你們看行不行”?躍進哥看著我們問。
“好好好,我同意,我們去天涯海角看大海去”,我興奮的說。
“好,我們就去天涯海角看大海”致遠哥和猴子哥也表示讚同。
我們終於選定出目的地,就是去天涯海角看大海,雖然不知道它在哪裏?有多遠,這些都無所謂,起碼我們心裏有了目標。
火車一路走走停停,我們是吃了睡,睡醒了吃。就這樣在車廂裏待了三天三夜。帶的幹糧也幾乎全部吃完,隻剩下點白薯幹,還有不能吃的玉米麵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