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奚陳吳四長老雖然之前手全冠清蒙蔽,妄圖搶走喬峰的幫主之位,但在喬峰不惜自己留血,也要為他們洗刷罪孽的感動下,應和著喬幫主的命令,與傳功長老、執法長老,大仁、大勇、大禮、大信各舵各部人馬,點集好手,一同慷慨奔出杏子林,去迎頭伏擊西夏一品堂的人了。
喬峰本來也想跟著打伏擊呢,卻不料之前闖進杏子林的老翁老嫗兩位怪客叫住了他,“喬幫主,這軍情大事我夫婦二人人小言微也說不上什麼,但丐幫威名赫赫又有六位長老四大舵主,千萬好手去對付一品堂,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差錯……哎呀,是那個混賬,把徐長老給打傷的?”
這說話的兩人,便是那悲劇前輩耆宿三人組之二的譚公譚婆了。他們被徐長老喊來,就是為了作為前輩當個見證人,同時也方便譚婆把她那瘋瘋癲癲的師兄趙錢孫喚來,找來一個當年親身經曆過那場死鬥的證人。
可是他夫婦兩人到了杏子林,卻看到東道主被人打翻在地的樣子,著實不解。究竟是誰,竟膽敢冒天下武林之大不韙,打傷天下第一丐幫的前輩長老?
“太行山衝霄洞譚公、譚婆賢伉儷駕到,有失遠迎,喬峰這裏謝過。蓋因我丐幫現在有重大軍機要事,怠慢了二位!”喬峰苦笑一記,側首比了比站在樹梢上的金賢,“便是那位了,他的輕功、身法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慚愧的說,我丐幫無數好手,竟無一人能把他困住。”
“唉~~哪裏的話。隻是…我夫婦二人是被徐長老請來商談一件大事,若沒有他這主人,我等也不好開口,還是先把徐長老救醒吧!”說完,譚婆三步並作兩步,竄到了被丐幫數位三袋弟子圍在中間的徐長老,也不見她動作幾何,徐長老悠悠醒轉,大叫了聲‘痛煞我也!’
而譚公留在喬峰處,此刻也注意到喬峰肩上插著的四柄法刀,“喬幫主,你這是?”
喬峰順著譚公的目光看去,淡淡笑道:“無事,我自己刺著玩的!”
“胡說,哪有人閑著沒事刺自己的,我都替你疼啊!來來,不嫌老夫手腳笨拙,試試老夫新近配出的上好金瘡藥!”
“哎~以,不用了!”喬峰本想謝絕,哪裏敵得過譚公三十年來練就的一身治傷功夫?喬峰本是客套的一推,但譚公單手如同靈蛇盤樹,隻輕巧的勾帶兩下,立時把四柄法刀取下。還不見傷口噴血,另一手不知何時已經取出一個小盒,單指勾抹了些藥膏,便點在傷口處。金瘡藥一塗上,本想噴血而出的傷口滴血未流,頃刻間便止住了血。
喬峰稍嫌譚公魯莽,卻也好生感激,口中稱謝之際隻覺肩頭由痛變癢,片刻間便疼痛大減,這金創藥的靈效,聞所未聞的神奇。
隻聽得蹄聲得得,一頭驢子闖進林來,驢上一人倒轉而騎,背向驢頭,臉朝驢尾。扶徐長老走回喬峰身邊後,譚婆登時笑逐顏開,叫道:“師哥,你又在玩什麼古怪花樣啦?我打你的屁股!”
徐長老麵色複雜,白花花的胡子抖動不已,最後也沒說些什麼。
那個騎驢客、似乎是個孩童模樣。其實正是那趙錢孫。果然譚婆一動,那孩童跳到地上,突然間伸手撐足,變得又高又大。
譚公卻臉有不豫之色,哼一聲向他側目斜楞一眼,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隨即轉頭瞧著譚婆。
趙錢孫卻全然不理譚公的眼光,隻雙目凝視譚婆,神色間關切無限,柔聲問道:“小娟,近來過得快活麼?”
直值此間,忽聞馬蹄聲響,又有數匹馬馳來,這一次卻奔跑並不急驟。
那數乘馬來到杏子林中,前麵是五個青年,正是單正的五子——泰山五雄。跟著一騎馬馳進林中,泰山五雄一齊上前拉住馬頭,馬背上一個身穿繭綢長袍、滿臉紅光的老者飄身而下,向喬峰拱手道:“喬幫主,單正不請自來,打擾了。”
喬峰久聞單正之名,今日尚是初見,神情卻甚謙和,不似江湖上傳說的出手無情,當即抱拳還禮,說道:“若知單老前輩大駕光臨,早該遠迎才是。”
兩人正在寒暄,那趙錢孫卻因為泰山一家打斷了他和譚婆的敘舊,陰陽怪氣起來,“好哇!鐵麵判官到來,就該遠迎。我‘鐵屁股判官’到來,你就不該遠迎了。”
眾人聽到“鐵屁股判官”這五個字的古怪綽號,無不哈哈大笑。而金賢卻眉頭一皺!前世看電視劇時,他是覺得著趙錢孫挺可憐的,但現在親身經曆,卻覺得他脾氣古怪,調皮搞怪著實讓人煩心。所以,腳下微動,準備有些動作。
泰山五雄聽這人如此說,自知他是有心,戲侮自己父親,登時勃然變色,隻是單家家教極嚴,單正既未發話,做兒子的誰也不敢出聲。
單正涵養甚好,一時又捉摸不定這怪人的來曆,裝作並未聽見,朗聲道:“請馬夫人出來敘話。”
樹林後轉出一頂小轎,兩名健漢抬著,快步如飛,來到林中一放,揭開了轎帷,轎中緩步走出一個全身縞素的少婦。那少婦低下了頭,向喬峰盈盈拜了下去,說道:“未亡人馬門溫氏,參見幫主。”
喬峰還了一禮,說道:“嫂嫂,有禮!”
馬夫人道:“先夫不幸亡故,多承幫主及眾位伯伯叔叔照料喪事,未亡人衷心銘感。”她話聲極是清脆,聽來年紀甚輕,隻是她始終眼望地下,見不到她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