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於淼擂鼓備戰隻是江越覺得那支弩矢太過蹊蹺的本能反應,為什麼是一支弩矢呢?不是出現的斥候本人,也不是敵軍的身影,更沒有預先約定的火把暗號。
畢竟江越在麴義帳下從軍了二十多年,他太了解自己的部下了。根據李楷暗哨所處的位置,最可能射弩矢過來的是離他們不遠的流動斥候,那五個人沒有任何人有能力在視線之外精準地把弩矢射到李楷的哨點。並且他們裝備的輕型弩機射程極小,基本是輔以馬的衝鋒速度才能有效殺傷敵人。
也就是說,那個射弩矢的士兵可能射出了不止一發,並且連他自己也不能肯定這邊接頭的暗哨能收到警告。說明這個人很可能處於某種危險的境地中,這樣的舉動也隻是在碰運氣。如果這個斥候聰明,那麼他一定會做另一件事——故意把追敵帶錯方向,爭取營寨反應時間。敵人會本能得認為斥候會朝著營寨逃跑,在追擊的時候便不會太在意確認前進的方向。
江越不知道這個斥候是誰,會不會和自己想法一樣,然而到目前為止營寨還沒遇到襲擊,那麼他推測的事件真實發生的可能性就很高。
江越甚至相信這就是事實,所以他們不能率先擂鼓暴露自己的目標,而是利用這難得的時機做好迎敵準備。無論麴義接手指揮後能不能領會江越這麼做的意圖,江越和那名射弩矢的斥候的目的都已達到。
事實上,一切如江越所想。
當營寨東北麵樹林朝著廣袤平原衝出一個黑影時,整個世界在這一刻似乎靜止了,隻有江越露出了微笑。公孫瓚的夜襲部隊甚至已經做好了衝擊營寨的準備和誓死的決心,然後就迎來眼前的一片蒼茫,讓所有人驚異到了近乎進入癡呆的狀態。指揮官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馬上轉頭向南麵一望,果然一座營寨的影子,並掛著幾點星火。
突然躥出來的一支軍隊竟然向著一處空地發起了衝鋒,又停在了半路上。宛若月色下的一群追風少年,在人生的道路上失去了方向。
楊威耗盡了他最後的體力,靠著意誌力支撐起的奔跑再沒有了力量的源泉,眼前的一切看起來那麼虛無與飄渺,隻覺得胸中氣血上湧,便不省人事。
公孫瓚的部隊,可沒有功夫顧忌這個被他們攆了十裏路的斥候,簡單的整隊和調整方向,就向營寨衝了過來。
營寨的擂鼓聲才逐漸響起,在對方看來還未做到充足的準備。
江越在東北角的箭樓上通過旁邊的弓箭手伯長指示寨牆上的弓弩手待命,僅僅箭樓上在做著簡單射擊。當敵人靠近時,一聲令下,伏在牆下的弓弩手一齊發力,便是血與淚的交融綻放。
後隊的弓箭手直接邊跑邊放箭做著支援,既然已經暴露,除了衝鋒他們什麼也不能做。箭塔上的弓箭手是最先進行還擊的,有著高度和掩體的優勢,射出去的箭道明顯有力很多。寨牆上的弓弩手此時聽從江越的指揮都蓄勢待發,眼看敵軍的先頭部隊離寨門隻有一百步的樣子,江越下了齊射的命令,這個距離麵對數量眾多的敵軍,基本是百發百中的,這個一百步的距離就保持了很久。隻要能拖住敵軍抵達營寨的時間,就能讓更多營寨內的部隊準備好加入戰鬥。
各種支援部隊源源不斷地到達了北門,北麵寨牆上又補充了兩百多個弓弩手,已經基本達到飽和,江越有示意寨牆上的一個屯長在向後麵增援來的弓箭手指示方位,讓他們就在寨內依附掩體對外進行盲射,箭樓上已經有幾個士兵中箭犧牲了,江越就幹脆自己爬到了東北角的箭樓上,拾起弓箭補充火力同時也更好地觀察戰場形勢。
然後東麵出現的敵軍卻是讓人始料未及的,原來夜襲部隊前軍在發起衝鋒的同時,後軍已經從樹林裏迂回到了東麵展開了進攻,而現在守寨的主要的遠程部隊都在作戰開始時陸續調往了北門。來不及反應,果然如於淼之前所說,敵軍一個衝鋒就可以到寨門,而事實正是如此。東麵寨牆上的弓弩手完全被樹林中的弓箭手徹底壓製,很多時候想探頭放上一箭,就會付出生命的代價。木質的寨門抵不住太大的衝擊,夜襲部隊沒付出多少代價就湧到了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