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戰死,呂布損失了一員驍將,魏越原本的部下一部分被劃歸給了成廉,剩下的人歸呂布直屬指揮,成為兗州刺史衛隊。兗州刺史是呂布自封的,沒有封成兗州牧,是因為那些響應的郡縣很多聽調不聽宣,州牧的帽子也還在曹操的名上。
戰後郝昭邀請江峰去他的部隊,江峰婉拒,軍隊不是菜場,高順也比郝昭高出不止一個級別。
在離開騎兵營回到駐地的路上,濮陽城內到處說滿目瘡痍的廢墟,江峰特意繞道去了趟多日前休整時三兄弟喝酒的那間酒肆,早已經被大火所燒毀,隻剩下光禿禿的骨架,和懸在半空中的樓梯。不知道這些戰友都經曆了什麼,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場惡戰。
張奇等人漫無目的地在城中穿梭如行屍走肉,偶爾能從廢墟裏救起一個同僚,然而再告訴他將軍魏越陣亡的消息來個情緒上的此起彼伏。
唯一看起來光鮮亮麗的是張弘和他的手下,身上沒有一點灰屑,從忙碌的街道上直接走向張奇。
“真不知道戰鬥的時候這些人在哪兒,現在倒冒出來了。”江峰對張弘這類人沒有好感,從他們的動作上看,是應該去找張奇調查魏越的死因。也可能,他們就是去查張奇。
陷陣營門口,沒有任何的迎接,江峰背著吳普給他配的幾副藥偶然在陷陣營寨門口碰到了夏侯斌,後者點頭示意,給江峰指示了他所在部隊的方向。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熟人,沒有半點寒暄。隻少參加了一場戰鬥,似乎江峰又在這些戰友嚴重變得陌生,感受不到那種多日來的默契。總覺得,這些昔日的戰友心中有一種自己所沒有的心情。
兗州初戰的結果是呂布軍大獲全勝,曹操狼狽逃離濮陽,彙合其他地方的增援重整軍隊。
將領、軍官、士兵、百姓臉上的落寞表情,我們,真的是勝了嗎?
此時的江峰得不到答案,他也隻有在傷病營的這半天才逐漸開始思考有關戰爭的問題。因為那裏比任何地方都接近死亡,是接近而不是到達。相比之下,戰場上為了活命的殺人瞬間都不至於引起思考。現在眼前廢墟的每一處景象,都在牽引著他的思緒。
以前的自己,作為世代從軍的家族裏的一員,戰死沙場是家族的使命,建功立業是家族的榮耀。習武、從軍、立功、還家,這個理念從小被母親教育灌輸,被村裏的長者認同推崇。自己也一直是這麼努力,覺得總有一天自己也能像父親那樣從一個士兵,成長為一個軍官,甚至單獨領軍獨當一麵。
但是,自己究竟是為什麼上戰場。戰場上的人都究竟為誰而死。這座城,怎麼會變成這樣?
為了忠誠?自己差點被父親江越效忠的主公派出的刺客殺死。
為了信仰?自己沒見過天子,沒見過漢室皇宮,甚至記不起如今是獻帝在位幾年,江鴻曾經給自己講述過的中華版圖,如今自己竟勾勒不出模糊的輪廓。
為了除暴安良?攻打濮陽時自己親手殺死的年輕民兵,是暴,是良?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對手,難道就沒有屬於他們自己的故事?
為了天下百姓?看看如今濮陽的廢墟,如何述說一個多月前的繁華。
如此看來,自己從出生之日起,就在努力地變強,尋找更強的戰友,尋找更適合自己的部隊,尋找更激烈的戰鬥,都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盲目執著。或者說,是一種宿命。
說實話,當郝昭邀請江峰成為騎兵的時候,他有去的衝動。但是江峰還沒找到問題的答案,換一個部隊顯然不是答案,也對他找尋答案沒有任何幫助。
“回來了啊。”江鴻已經等在門口,看到江峰慢慢地走來,把手裏的衣甲扔了過去。
江峰接過自己的裝備,問:“大家都還好嗎?”
“回你的帳篷去吧。”江鴻沒有回答江峰的問題:“現在你就一個人住了,於惑是唯一與典韋過上了三招隻受輕傷的普通士兵,他有資格當伍長,過些天高將軍會選拔新人。”
江峰終於變成了連屬下都沒有的伍長。
“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江峰別了江鴻,回到帳篷裏整理自己的裝備。
這次的裝備不是新的,應該是其他陣亡或者受傷士兵留下的,皮甲上有多處明顯裂紋,被軍需官仔細地修複。那短槍倒是還順手,槍尖可能經過了上次作戰有些鈍,江峰找了塊石頭,打磨起短槍。想到這套裝備的原主人可能已經不在,江峰有些唏噓,轉而是發自內心的難受與無助。
江峰如今心裏越來越清楚,沒有老胡給的幫助,按照實力自己達不到進入陷陣營的資格。因為江鴻的關係他當上了伍長,但在戰鬥中做出的貢獻遠遠不如那些普通士兵。關鍵時候自己拿著隻能作為裝飾的良弓無所作為。要靠護心鏡的幫助才能戰勝曹操的護衛。江峰心裏一直渴望變強,卻一直沒為此做過努力。那把弓,自己帶了多久了?一箭未發。
整個軍營裏的人似乎都有各自任務,隻有江峰自己不知道該做什麼,磨刀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這樣看起來自己也有事情忙,而不是一個多餘的人。轉眼已經槍尖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