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和玉兒悄悄跟在江鴻和呂氏後麵,保持著一段能看見但不會被發現的距離。江峰是第一次跟蹤人,還跟蹤的是他的族兄江鴻,不過玉兒看起來輕車熟路,還不時提醒江峰避免被發覺。
“虧得我還整天擔心你在外作戰的安全,結果每次一起出門就暴露本性,看到漂亮的姑娘就忘了我,現在是真不放心你單獨出去執行任務。”
“我隻是看到小姐一身戎裝覺得奇特,不由得多看了下。”
“所以算給你個教訓,也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放心吧,不過我們這麼說話真的不會被發現?”
“不會,隻要你別再踢到碎石。”
江峰聽著,腳下一滑,差點真踢飛一塊大石。
前麵的兩個人一直在月光下散步,能看得到江鴻手裏一直按著劍柄,沒有殺氣,隻是警戒。
“我們這樣查我哥有意義嗎?如果他真可能對小姐不利,我們這個距離做什麼都晚了。”
“隻是順便查查而已,以前都沒這樣的機會,江鴻一直盡量隨軍行動。小姐也不是沒武藝的人,她敢穿一身戎裝,就不會怕一兩個殺手。”
“又是順便,你們順便做的事真不少?”江峰又回憶起東武陽的事情,雖然以前已經不會因此而失控,但每每想起還是覺得心痛。
玉兒沒再搭話,顯然她也記起這段不堪回首的經曆。
其實貂蟬授意玉兒的行動是沒有錯的,也並非在利用呂氏,這確實可以真正地稱為“順便”。呂氏雖然像她父親一樣練武,但沒怎麼經曆世事。在這樣的女子麵前,很容易讓人放下警惕而忘記偽裝。玉兒是照顧呂氏的最好人選,江鴻是天然會被江峰選中的帶隊隊長,所以不用計劃,僅僅順便就行。
村中不小,然絕不夠兩人轉悠一夜。
“若是一夜無話,這樣的散步也太過乏味了。”
月色本是極好,往往這種時刻寂靜的村口很適合談情,那也隻是往往。
“小姐千金之軀,江鴻自不敢叨擾,隻能恪盡職守,認真保護小姐安全。”
“難道士兵除了說一些職責、任務之類的話語外,就沒有其他有意思的事情可說了嗎?”
“工作以外的時間,我們還是正常的平民。”
呂氏不解:“什麼時候才算你們工作外的時間呢?現在都入夜了,你的手依然沒離開過你的劍。”
“若是沒有任務,入夜或者休整日。若是有任務,隻要在小姐的身邊,全是我在工作的時間。”雖然這麼回答,江鴻還是把按在劍柄上的手鬆了些,是為了不讓呂氏對這個動作太敏感。
呂氏的神情有些落寞:“這麼說你是沒打算讓一個即將出嫁的女子得到聊天的機會了?”
江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知道,江隊長。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在我眼裏你隻是一個我父親軍隊裏一個隻會服從命令的軍官,在你眼裏我隻是一個從小在殷實家庭裏長大的女子。你的職責就是殺人,我的職責就是出嫁。對吧?”
江鴻把手從劍柄上挪開,顯示不滿意呂氏的說法:“小姐不了解我,所以才會自以為了解我的工作。當然,小姐也可以說我不了解您,才會以為您不了解。”
呂氏笑了:“對了,這才有點意思嘛。”
“但是小姐我還是要提醒您,您即將成為人婦,是不適合在半路上與一個年輕的軍官私下聊天的,何況車隊還有很多袁家的士兵,傳出去對您很不利。”
“傳就傳了,我不在乎。”呂氏顯得無所謂:“如果袁術的兒子看見我一身戎裝,恐怕更不敢娶我。對了,我竟然還不知道我未來的夫君叫什麼,多麼的諷刺。”
“所以抵達壽春的前一天,我們會讓你換上預備的衣服的。”
“對,會換的……”呂氏低頭掃視了一眼自己的裝束,抬頭問江鴻:“母親說我穿上嫁衣一定很美,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是的。”江鴻如實回答:“不過小姐的戎裝也很美。”
“這可不像一個履行自己職責的士兵說的話。”
“的確不像,我隻是在滿足一個即將出嫁的女子想找人聊天的願望而已。雖然那個女子可能是未來的太子妃。”
話題投機的兩個人不會發生這樣的對話。江鴻心裏清楚,呂氏心裏也清楚。小姐與軍官,是富有詩意的組合,也是禁忌的話題。才傳統的道德觀念裏,這兩類人總可能發生什麼,又絕對不能發生什麼。
這就從一開始便注定了江鴻與呂氏對話的錯位。如何才能讓一切變得自然?
“出劍吧,江隊長。”
“什麼?”江鴻驚愕。
“拔出你的劍,我讓你看看,我不是什麼小姐。”
先拔出劍的是呂氏,她知道一個下級是不敢率先在上級麵前亮出自己的劍刃。
“拔出你的劍,也讓我看看,你究竟有沒有資格,說護衛我的安全。”
如此,江鴻有了拔劍的理由。他的手再次按在劍柄,遲疑片刻,解下纏繞腰間捆劍繩。然而江鴻的劍並沒有出鞘,他隻是退後三步,給呂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