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的春天來得早，鳥啼或風與樹葉碰撞的沙沙聲都在窗外，十七歲的溫緒趴在課桌上，四麵都是卷子翻動和筆尖劃在紙上的動靜，才高二啊，溫緒頭疼地拍了拍腦袋，百無聊賴地在攤在桌麵上的數學試卷上寫下“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這樣的句子。一旁的程韻拿筆輕輕地敲了敲溫緒的腦袋：
“溫大小姐，老劉一會兒就過來收卷子了，你還不快寫。”
“知道了知道了，小程班長。”溫緒無奈地歎口氣，提了筆開始寫卷子。
程韻扭頭看她，風吹得溫緒的頭發微微地動，程韻第無數次感歎溫緒真的是個大美人。
她和溫緒是高一開學的時候因為一本莎士比亞全集認識的，那個時候她在課間讀莎士比亞，溫緒突然就湊了過來，明燦燦的聲音：
“你也喜歡看莎士比亞嗎?”
程韻一抬眼，就看見一張和聲音一樣明亮又漂亮的臉，驚豔，這是程韻的第一個念頭，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星星一樣漂亮，也許裏麵還裝著琥珀，一張不帶妝也像絢麗的油畫一樣的臉，油畫的內容是香格裏拉那樣的漂亮景色。
溫緒的臉上還染著驚喜的笑意，程韻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於是兩個熱愛文學的人就這樣成了交好的朋友。
溫緒說，那場對話是她們友誼的開端，那本莎士比亞全集就是獨屬於她們的定情信物。
在程韻看來，溫緒就像這座城市的木棉花一樣，熱烈而又奔放，她身體裏裝的是山川海洋，是風和流雲，而不是全是汽車尾氣的柏油馬路或街旁按照規律掛好的裝飾品。
程韻回過神，教室門外傳來老成而又刻意的咳嗽聲，穿著黑皮鞋黑西裝的數學老師挺著肚子，腋下夾著一遝數學試卷不慌不忙地走進了教室，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課代表來把試卷發一下，下節課評講，還有，上節課發的那張試卷，今天下午之內收上來。”
教室裏應景地響起一片哀嚎聲，台上的數學老師滿意地欣賞著自己所製造出的效果，有所停頓後又開了口：
“程韻，等會兒我們班裏會來一個轉校生，你找人和你一起去幫新同學搬一套課桌來。”
數學老師推了推眼鏡揚長而去，溫緒望著教室裏粉筆灰在陽光下飛揚，黑板上還留著歪歪扭扭的板書，是老劉上節課寫的數學題，歪斜的粉筆字像斑馬線一樣延伸進她的眼睛，她拿筆恨恨地在函數題上寫下一個“解”字：
“這老劉，真夠狠的。”
下了課被程韻拉去幫忙搬課桌，溫緒在教學樓的走廊上望向外麵的春光，陽光或者微風，都好過教室裏書本翻動的聲音，溫緒歎了口氣，兩人在走廊盡頭的教室門口前停下來，程韻拿鑰匙開了門，推門的瞬間發出“吱呀”的聲音，溫緒看見教室裏摞成一堆的桌椅上有厚厚的塵，她聞見一陣年久失修的味道，程韻拿手揮了揮空氣中的塵，轉頭向溫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