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就是學期末，考試過後，就是新年。
溫緒在教室裏朝手心哈了一口暖氣，白茫茫的霧氣帶來一絲暖意，溫緒搓了搓手，又接著埋頭寫試卷。陸審言踩著上課鈴進了教室，路過溫緒課桌的時候自然而然第遞過熱水袋和保溫杯，程韻扭過頭望著陸審言離去的背影，朝著溫緒幽怨地感歎：
“冬天熱水間人擠人，他也不嫌麻煩，節節課都跑。”
溫緒按捺住嘴角的笑意，假裝在認真寫試卷，手指觸碰到熱水袋的暖意卻一直從指尖傳到心底。
不過也不全是這麼溫暖的時刻。比如陸審言拿著一套數學卷子擺在她麵前一本正經地和她講這套卷子很有價值記得抽空做的時候，比如陸審言拿著周考排名跟她講要多花些時間在學習上時。
溫緒的成績不壞，但也談不上拔尖，她有太多除了學習以外的東西想要去追求，所以一直沒在成績上對自己做過多的要求。但陸審言會要求她，會拿著錯題一遍遍地和她分析她哪個知識點沒有掌握，然後拿著不知道從哪裏搜羅來的各種題讓她去練習。
溫緒有時候做得煩了，趴在課桌上和他耍賴：
“不想做了，陸審言，我們休息一會兒吧。”她趴在課桌上眼巴巴地望著陸審言。
陸審言就正了神色，同她講到：
“小緒，我們要做並肩前行的人”，他頓了頓，又接著說到：“周末市裏有攝影展，你好好做題，周末我帶你去看。”
溫緒不再說話，戳了戳筆帽，片刻後，她從桌上抬起頭開始做題。陸審言在一旁沒抬頭，卻輕輕勾起嘴角。
好多年後，溫緒都一直記得陸審言這句話，要做並肩前行的人，時過境遷後她再回頭看，好像陸審言從來沒給過她什麼海誓山盟，他隻是，替她看過前路的明媚之後，義無反顧地，拉著她一直一直往前走。
天氣越來越冷，冬天過後，就是元旦，元旦之後，就是新年。
對陸審言他們來說，跨年是在吵吵嚷嚷的教室裏互相道一句新年快樂，然後分別的時候玩笑樣地互道一句明年見，然後把沉甸甸的課本塞進書包，沒有初雪，也沒有煙花。
陸審言在一年的最後一天在昏黃的路燈下慢慢地陪溫緒往家裏走，月光很薄，星空也沒有聲音，兩個人就這樣並排著默默走著，隻有呼吸帶來的水汽在寒冷中氤氳，溫緒把半張臉都埋進青綠色的圍巾裏，望著夜色突然就覺得恍惚，原來一年也可以過得這麼快啊，她想了想，抬起頭望向陸審言，聲音清朗，問道：
“陸審言，你有什麼新年願望嗎？”
陸審言被問得一怔，年少時各種願望天花亂墜，後來都變成破碎的星星散落，於是他就很少再許願，被溫緒這麼一問，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無奈地笑笑，回答道：
“我好像，沒有什麼願望。”
溫緒重新把臉埋進圍巾，聲音悶悶地從圍巾裏傳來，卻帶著昂揚向上的語調：
“我希望明年我們會比今年更好，希望以後的溫緒能考上很厲害的攝影專業，能用相機替大家記錄全世界的風景。”
少女提著新年，提著未來，陸審言在她身上感受到希冀的枝椏在寒冷的冬夜裏瘋狂地生長，他想起他被擱淺的警察夢，爸爸的警服被藏在衣櫃的最深處，有很多年很多年都沒有被拿出來過了，可是陸審言自己知道，他想讓那套警服出現在陽光下，他也想，像爸爸守護小鎮一樣去守護自己想守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