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97 守孝(1)(1 / 3)

沈寄坐在窗下給魏楹做襪子,她現在也沒辦法多過問鋪子上的事。好在之前也全是龐管事一力承擔起來,如今洪總管從京城過來,將宅子的事都攬了過來,他可以一心撲在生意上,也免了後顧之憂。

魏楹昨日起就上族學裏教書去了,與其現在家裏閉門守孝不如找些事做。他雖然掛了族長之名,但是早已說好除非是事關宗族的大事四老爺要與他商量,其他事他都不發表意見。想來想去,便教書去了。他是探花郎,才學自然是不必說的。而且用他的說法,從前為族裏做的事太少,如今人既然回來丁憂便想力所能及的多做一些。那些族老族人自然很是高興,下一代才是宗族興旺發達的保證。如今探花郎肯去教書,即便隻有一年,那也是好的。就是讓小的們多瞻仰瞻仰風采有心向學也是極好的。

四老爺便把魏柏也打發去了,讓他跟著魏楹多學學待人接物為人處世。於是,魏氏族學裏便有了兩個進士先生。一時間,不但魏氏子弟,但凡沾親帶故的都托了人情要把孩子送來附讀。同魏楹沈寄相熟的人不多,於是四老爺四夫人那裏就收到了許多不能推脫的人情。

二老爺背地裏說魏楹是在收買人心,沈寄心頭暗笑,就是收買人心,你辦得到麼?你有這樣的號召力麼?魏氏一族書香傳家,最看重的便是舉業,這的確是收買人心的好辦法。而且,家族的向心力也會因此而增強,族人族老對魏楹也會更加的信服。從前雖然他是書讀得最好,官做得也不算小,但是族人受惠不多啊。像魏柏那樣上京赴考住在他們府上的畢竟就那麼一兩個人族人子弟。這次,卻是許多人都可以受惠,自然是可以大大的收買人心。

今早出門的時候魏楹對沈寄說她上京之前給他做的鞋襪貼身衣物穿得差不多了,讓她再給做點。沈寄其實一向是挺懶的,魏楹要是不要求,她就把這些事都交給針線房做。於是魏楹便會每隔數月就提醒一次他的衣服鞋襪的穿舊了,又該動手做了。沈寄一開始覺得既然家裏養了針線房,她手藝又不太好,那就交給她們做去不就得了。嫌針線房的人手藝不好,那她身邊還有這麼多巧手的丫鬟呢。再說了,還有魏大娘成天沒事就給你做穿的戴的。可是魏楹就是三兩個月就要鬧一次他又快沒穿戴的了。所以,久而久之,他這些東西就都是沈寄包辦了。即便從前手藝不嫻熟,如今也鍛煉出來了。

於是,魏楹貼身穿的便都是沈寄做的,而沈寄自己穿的,則是流朱凝碧的手筆。還有吃飯的問題,如今守孝沒有社交,沈寄確實閑著,魏楹每晚臨睡前便會很認真的琢磨一番,然後點次日的菜。當然,是要沈寄親自下廚去做。有時候沈寄也會問一聲,“魏大爺,您明兒想吃什麼?”他便把手枕在腦後,想一想說道:“魏大奶奶,我想吃……”

這樣單調乏味的日子,其實倒有些仿似當初魏楹還沒有考中之前,倒也讓小兩口過出了一些滋味。沈寄一開始還有些擔心為母親報仇的事,可是魏楹除了那晚壓抑不住的哭泣,其後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也沒同沈寄商量什麼。沈寄估摸著他肯定暗地裏在做一些事情,而且手段不怎麼光明,所以不想說給她聽。她也就不追著問了。如今已經守了半個月的孝,除了必須分房這點,其他的她其實沒什麼不滿。現在的日子倒有些像是魏楹提早退休一般。和她在一處的時間也比從前多了許多。

安葬祖父回來已經半個多月了,京城那場盛大的天子登基四十周年慶典也已經拉開序幕。在正日子,淮陽城也很是熱鬧了一場,便是魏家也集中起來朝著京城的方向行了叩拜之禮的。沈寄幾次進宮的事,經由四夫人幫她宣傳如今族中也大多數人都知曉了。那日便有不少妯娌小姑的向沈寄問起宮裏的情形。

“進宮啊,我們家離皇城很遠,因為靠近皇城的宅子都貴的不行,所以就隻能遠遠兒的買了一棟宅子先安頓下來。所以端午那天早晨我寅末就起身了,梳洗打扮按品大裝,然後一路坐了轎子過去,到宮門處和誥命們一起等候時辰,然後到了宮裏又等這太後娘娘升寶座。因為我品級低,所以是跪在最後頭。”

二夫人和宋氏路過圍著沈寄的一群人,宋氏冷眼看了一下。不就是個五品誥命麼,還大言不慚的要帶自己去京城見世麵。運氣好碰巧救了嵐王一命,可是貴人多忘事,這麼在老宅守一年的孝再去京城誰還知道你是哪根蔥。

沈寄也不想這麼被人圍著問,太張揚了,她說道:“後來是還單獨進過幾回宮給太後送抄好的經書,不過進宮好隻能走固定的路線,也不敢東張西望,實際上我也沒記住啥。各位嫂子弟妹要是有興致咱們以後慢慢講,我還得趕緊回去,三弟妹那裏差不多九個月了,我不敢在外頭耽擱久了。回見了啊!”

林氏那裏現在是瓜熟即將蒂落,隨時可能要生的狀態。雖然按日子算應該還有小半個月到預產期,但提前縮後都是有的。沈寄已經‘拜托’二夫人幫著舉薦了接生婆、乳母,都已經在梨香院住下了。這種事情二夫人自然不會推脫,盡心盡力的。沈寄其實是懶得插手太多,不然回頭萬一有個不好板子豈不是要落在她身上。可是又不能不過問。所以,她凡事都問,她出錢,讓二夫人出力。這樣尋來的人都是二夫人過過目的,有事也怪不到她頭上。既然魏楹那裏讓她安心當小女人,她就做好分內該做的事,讓誰都挑不出毛病來就好了。

沈寄往家走著,今天族學裏不上學,魏楹這會兒應該也是從男人集合的地頭兒往家走才是。兩個人這麼閑著,一個做針線一個看書其實日子也挺不錯的。

在回去的路上碰到魏楹了,他麵色有些古怪。

沈寄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魏楹看她一眼,“剛收到沈三叔的信。我們要添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沈寄一愣,魏大娘還真懷上了啊。她想笑,然後趕緊憋住了,“真好,這樣大娘也可以有親骨肉。”就不會一心撲在你身上了。沈寄在京城那陣是真後悔啊,她怎麼就忘了直接把姹紫也嫁出去呢。可是,以魏大娘那個性子,沒有姹紫這個現成的人,她也能幫魏楹另找到當通房或者妾室的人選。即便是她已經出了魏家門,也還是為這事操心。隻有如今這樣,大家相隔兩地,偶爾通信她才不會插手。日後,她有了親兒子,應該會全身心投入的關照自己的孩子了吧。

可是魏楹明顯有那麼點不是味兒。

“你把我養母嫁出去了,現在又出來個小娃兒分走本屬於我的母愛,你得好好賠我。”

“成啊,等日後我慢慢賠你。就怕你到時候嫌孩子吵得慌。”

“怎麼會!我想當爹都快想瘋了。”

沈寄瞥他一眼,就知道他之前口口聲聲我們還年輕,過幾年再當爹娘正合適是說假的。現在知道她宮寒已經好了才肯把心底的實話講出來。是的,她已經完全好了,不用再喝那些苦藥了。隻是,正好又撞上了孝期不得同房。沒辦法好好的驗證一把。

“大爺、大奶奶,三奶奶在家裏喊肚子疼,怕是要生了。”有下人匆匆過來。

沈寄忙對魏楹說:“我先回去,這孩子還真會挑日子。快去,通知二夫人和四夫人過來幫忙坐鎮。”

如今沒有實證,即便恨二老爺恨得要死,表麵上也不能對他做什麼。不然,人家該說老太爺屍骨未寒,魏楹就要對親叔叔下毒手了。因為是親叔叔,所以沒有確切的證據,他什麼都不能做,表麵上還得虛以委蛇。不過,這份憋屈,沈寄相信他不會忍受多久。

“你小心點別摔了,生孩子又不是一時一刻能生得出來的。”魏楹冷淡的說道。

“我不能讓人看到我聽到弟媳婦要生了還在路上閑庭信步吧,你也加快點腳步。”沈寄說完便一路疾走,好在隻是往祠堂那邊去了一趟,本就不遠,很快她便進了梨香院的大門。

“怎麼樣了?”她大聲問道。

“大奶奶,三奶奶已經進產房了。”

沈寄便往事前準備的產房去,左右看看她是最早回來的,“三爺呢,去找沒有?”

“已經打發人去了。”杜嬤嬤忙應道。

很快,二夫人就急匆匆的來了,然後魏楹慢慢踱著步子回來,徑自回去主院。再然後,四夫人也來了。過了一陣,魏植才不知從哪裏回來。

沈寄坐在外頭聽著林氏喊得撕心裂肺的,感覺非常的揪心。魏植瞧著她這副摸樣,想一想住進來這一年多其實這個大嫂待他們也還過得去,心頭便有些感激。

四夫人道:“瞧你這一腦門子汗,快擦擦!”

沈寄抽了手絹擦了一下,她有些害怕,這古代女人生孩子一腳踏生門一腳踏死門的。萬一血崩撒把灰止不住人就去了。或者說胎位不正,胎兒個頭大了,也是生不出來的。她日後不會倒黴遇上這種事吧。二夫人讓魏植先去書房呆著,說男人一直在產房外頭守著沒出息。

沈寄覺得不可理喻,他的老婆生孩子他不在這守著是要怎樣。她請了四夫人來,是不想和二夫人在這產房外互相看不順眼。萬一有個什麼事兒,四夫人也可以做個見證。省得二房把髒水潑到她身上了。

結果魏植還真的就走開了。沈寄決定日後要時時在魏楹耳朵邊上絮叨,她生孩子的時候他可一定得在外頭守著。不能想當爹都快想瘋了,在這當口還走開。

到了午時,流朱領著人過來給三人送飯,沈寄便問魏楹在做什麼,說是在大書房和六爺一處吃飯,兩兄弟在討論學問。又問給三爺送飯去沒有,流朱說已經送去小書房了。

二夫人看了沈寄兩眼,她能感覺得出來沈寄是真的在關心裏頭生孩子的林氏還有自己的親孫子。可是以長房二房的關係這可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