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魏楹冷笑一聲,“合著我今天的三品都是諸君幫忙得來的,那諸君為何還在如今的位置上呆著?”他要得內傷了。既然座師拉不下臉來說,他就當這些話是同年們說的,直接給噴了回去。他能有今天,是他自己打拚出來,就是先帝,那也不過是養魚政策,一養一大片。全靠他自己爭氣才有今日。要說謝,先帝是該謝,再有就是一直禍福與共的沈寄了。其他人,不過是趨利避害各有所圖。
魏楹心頭憋著氣回家來了,進了內宅就沉下了臉。小芝麻和小包子迎出來,看到都嚇了一跳。
小包子咬咬手指,“姐姐,爹咋了?”
“不知道,不要咬手指。”
魏楹一路疾走,直到走到正房前才注意到兒女都一臉驚疑的看著自己,深吸口氣,放緩了臉色,“你們今天的功課做完了?”沈寄如今每天都給姐弟倆安排些小功課做。數數啦,背一段文章啦什麼的。
小芝麻墩身給魏楹行禮,“回爹爹的話,做完了。”
小包子見狀也跟著合手作揖,“爹地”一邊望著魏楹的袖袋,看是不是又能得點好東西。
魏楹看小芝麻這麼中規中矩的,跟往常直接就跑過來抱住自己的腿迥異,反應過來,是被自己剛才那難看的臉色嚇到了。再看小兒子還盯著自己的袖袋看,便走過去一手牽了一個,“沒事兒,爹爹遇到點煩心的事,嚇到你們了?”
小芝麻小聲道:“爹跟娘都怪怪的。”
魏楹歎口氣,這閨女也太敏銳了點,他更沈寄已經是極力的在粉飾太平了。誰知還是被個不足四周歲的小姑娘感覺到怪怪的了。不過,也是不能一點痕跡不露啊。不留神多歎幾口氣,怕是小娃娃也能察覺。
小包子告訴從暖房回來的沈寄,爹爹的臉臭臭的。
沈寄便問道:“怎麼了?”魏楹從小就很有城府,不是這麼喜怒形於色的人啊。出什麼大事了麼?
“你幹爹恢複三品官位了。”
“怎麼會這樣?”沈寄愕然。她還以為幹爹這輩子於仕途無望了呢。
說到這個魏楹的火氣就又上來了,“外頭都說是走了你的路子。”
沈寄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的路子?我有什麼路子?”
魏楹氣悶的坐下,“他這是要往咱們頭上潑髒水呢,怎麼這麼下作啊?處心積慮的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當初強行招攬我就覺得他不是個……”
沈寄趕緊的把魏楹的嘴巴給捂住了,這是氣糊塗了。一邊對瞪大眼看著他們的小芝麻和小包子不自然的笑道:“沒事兒,你們出去玩兒吧。”
其實這事兒倒是魏楹誤會了,是林家使了大筆的銀子,關節打通到了小多子總管那裏,他聽說那是沈寄的幹爹,就對皇帝多了一句嘴。反正不過一個閑職,本來也沒打算趕盡殺絕。而且那姓林的經過揚州的事,也沒真的參與到核心去,那種老狐狸是不會一門心思走到底的。於是禦筆隨意一勾,林大人便得以官複三品。
那些找魏楹想法子的同年,他們其實也都在位置上呢,皇帝動了的不過是那些高位把自己的人安插進去,把曾經親安王的人擼了下去。隻是這種時候,他們當初也跟著上過萬言書舉薦安王為太子,就有些擔心。所以才找上了魏楹。而那位身居高位的座師大人,才是實實在在賦閑在家了。
而受沈寄之托到淩先生,如今的吏部淩侍郎家走動的芙葉,倒也沒有拎什麼重禮,帶著自己家裏做的四色點心就過去了。她和淩先生平素還是有走動的。沈寄說淩先生是皇帝的心腹,而且對自己一向也照顧,看從前話裏話外的意思,似乎也是知情的。所以芙葉請他屏退左右便直說了。
淩先生露出一個苦笑,“我的公主啊,承蒙您一直還喊老夫一聲淩叔叔,我就給您交個底。這件事我能勸的都勸過了啊,奈何皇上是油鹽不進。從我數年前知道這件事我就在勸了。可是利害分析了,道義講了,皇上他就是不聽啊。”
芙葉苦著臉,“你的話都不聽啊,小寄還讓我來請你去幫忙說說。可也不能看著他們恩愛夫妻這麼被拆散。這對皇兄也不是好事啊!我那個妹夫,淩先生你也是交往過的,那就不是能、能”能當王八的人。
淩先生也知道,魏楹是外圓內方的人,那一身的傲骨,從當初還是微末小吏時就能看出來。而且,他一直覺得魏楹是能堪大用的,先皇看人的眼光他還是信得過的。可皇帝偏偏覺得滿朝都是臣子,不差那一個。人家小夫妻生死相隨患難與共的,非想要橫插一腳。還有沈寄,那是能委曲求全的人?逼急了不定能幹出什麼事呢。在淩先生看來,那兩口子就是最合襯的鍋與蓋。
“公主,徐徐圖之吧,皇上現在怕是什麼人的話都聽不進去的。太後還是他親娘呢,還不是說也是白說。他這一輩子真的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就這一件事碰壁了,這就成了執念了。再往下,說不得就是心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