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興月下意識衝上去,跑出去兩米才反應過來,自己一個駐村幹部,哪見過這種大場麵。
一個旋轉,躲到淩季恒身後。抱著他的腰,偷偷摸摸往前看。
高洪斌聽到人群的吵嚷,趕忙過來查看。發現是個小孩子,直呼晦氣。
經過打聽,才清楚死者身份。是陳家大房,嫡次子的庶子。
因為不得陳大夫人喜歡,流放三天跟大人們一樣,整整走了三天。又得不到食物補充,又累又餓之下,早就到了極限。
昨天中午,小孩子被香味蠱惑,上前搶走嫡兄的馬肉,結果招來一頓打。
除了庶子的生母,沒有任何人為他說話。哪怕陳家倒了,他們也從骨子裏恪守嫡庶之分。
後來,小孩兒傷痕累累,卻還要安慰姨娘,他沒事。
之後,便是今早,姨娘喊他起床,卻發現,人早涼了。
池興月說不清楚什麼滋味,總覺得,很酸澀。
如果她沒拿到良籍,是不是,也會跟畜生一樣被人欺負?
古代哪有那麼好混,隨隨便便一個有權有勢的,就能壓得你喘不過氣。
拉著淩季恒衣角的手緊了緊,有些慶幸自己的選擇。
雖然暴露了一點秘密,可他為人正直,絲毫沒有威脅自己之意。
一路上對她頗為照顧不說,還為她清除隱患。說不感動是假的。
對於陳家小孩的事,高洪斌解決方法簡單粗暴——割耳埋葬。
流放路上是允許死人的,可你不能空口白牙,說死了幾個,就是幾個。
但凡沒能挺到目的地的,都得切掉身上一個部位,通常是耳朵,來表示這個人已經不在了。
古人又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迷信死時身體殘缺的話,轉世也會是個不健全的人。
所以,帶刀侍衛動手的時候,小孩兒姨娘,也就是仇雯豔拚死擋在小孩兒身前。
那歇斯底裏的樣子,還真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最後,還是陳家男人使用蠻力,將仇雯豔拉開,侍衛們才將小孩的左耳割下,放到生石灰裏存放。
看著血呼啦差的腦袋,仇雯豔整個人都崩潰了。
指著陳大老爺的鼻子質問:“炳均不是你孫子嗎?就算他是庶出,也是你陳家血脈。
為什麼你個糟老頭子,就不能像淩家大爺那樣護著孩子,為什麼!”
陳大夫人可受不得有人這麼數落自家男人,抬手揮出一巴掌,打得仇雯豔摔倒在石子路上。
抬頭瞬間,嘴角滲血,眼裏都是仇恨。
池興月看了心驚,不曉得陳大夫人是怎麼洋洋得意地說出:“在我陳家,嫡出就是高人一等!”
這樣的話的。
仇雯豔仰頭哈哈大笑,可笑著笑著,她就哭了。
她恨,恨自己出生在平民百姓之家,恨自己以妾侍之身被抬進陳家。
恨陳家道貌岸然、不明事理,連流放,都認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仇雯豔緩緩起身,整個人看起來哀莫大於心死。找高洪斌借了把鐵鍬,淺淺挖了個坑,將孩子埋葬。
然後一言不發,踏上前往應天府的路。
池興月心裏有些堵,一路上一直唉聲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