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沐丘昏睡了一夜,次日清晨醒來的時候,透過茅草搭出來的窗戶,外麵依舊是銀裝素裹,甚至比昨天的雪還要大,或許是屋子中間火塘裏的炭火還沒有熄滅,鵝毛大雪的天也沒讓他感覺冷。
今日再看,天地好似又恢複了色彩,便是大雪紛飛的天,一切都是白色,他也覺得天地鮮亮了不少,起碼不再壓抑。
“醒了?”
崇允正好進屋,便對上那對桃花眸子,全身上下,就屬那對眼睛最有靈氣,昨日見還是空洞一片,今日多了些色彩,想來是奏效了。
沐丘無法用言語回答他,隻能小幅度地點一點頭。
“阿爺說,你的傷勢要靜養,等你身上的傷好起來,便能下床活動了。你放心,阿爺調的藥膏很好,你受的傷也不是很重,不會留疤,近日來你也隻能喝些清淡的肉糜湯,先把腸胃調一調,才好養起身子。”
昨日抱起來,這孩子身上還沒二兩肉,瘦的跟皮包骨似的,不知道多少天沒有吃過一頓好飯了。
沐丘還是點點頭,待會他就要吃幾年來第一頓幹淨的食物了。
蘇清玄從冰麵下撈了一條烏魚,正準備拿去燉湯,放一點外麵找來的有點溫補作用的野藥根,先把肉養起來,要不然這身傷好不了。好在隻是常年混跡在外弄的傷,若是同崇允一般,還真是治不了,畢竟他倆現在隻是普通的凡間爺孫。
崇允走到廚房生火,蘇清玄壓低聲音問道:“如何,可有好些?感覺他的眼睛有些色彩了。”
方才進屋的時候,瞟了一眼,感覺還不錯,就是不知具體情況,城中眾人如此對他,要不不恨,蘇清玄是不信的,設身處地,若是這種事發生在蘇清玄身上,那他不會善了。
“眼神是好多了,但心性如何豈是這麼快就能看出來的,要說不恨,怕是不大可能。或許屠城之日帶他去看一眼,心裏會舒坦許多。”
崇允的想法不無道理,但是邪神血祭的儀式很有可能會有往生鬼神的神念降臨,那是僅次純陽的神道大修士,便是呼其名都能被感應到,便是在夢中也同樣有風險。
“先觀察一段時日,我們隻是在他心境上開了一朵花,不能隨心所欲。”
“好”
崇允自己也明白,他太虛幻境中的入夢法門真假交替,並不能做到隨意改變,尤其是很強烈的事實,至少以他目前的修為做不到。
就這樣,在兩人的照顧下,沐丘一天天好起來,他身上爛肉處都長出了好肉,凍瘡也在慢慢痊愈,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強健,身上的肉已經慢慢多了起來,不再像之前一樣瘦骨嶙峋。
如今的他看起來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沒什麼兩樣,眼睛也越來越亮,就是許久沒有開口說話,到現在還是用肢體語言,蘇清玄和崇允隻好耐心的陪伴,每日同他說說話,演得久了,好像他們真的成了凡夫俗子,一日一日的過著。
又過了許久,到了驚蟄,天空雷霆炸響,瓢潑大雨從天邊落下,原本是一條線,如今連成一片,成了雨幕。此時的沐丘已經完全恢複,每日蘇清玄都會找來各種肉燉給他吃,食補之下,他又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富貴公子。
身上幾乎換了一遍,回歸白白淨淨的狀態,性子也逐漸開朗起來,話也會說了,不過有些結巴,心中的悶悶不樂已經少了許多,但他還是忘不了在城中經曆的事情,每日坐在窗邊遙望,看著蘇清玄和崇允其樂融融的樣子,他好想自己的阿爹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