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清楚了?”

窗欞上投射著日光落到樹梢的光斑,迎麵而來的是夾雜著絲絲涼意的秋風,吹動了我額前那幾縷沾了汗水的發。瘦弱纖細的手裏握著一小瓶紫金葫蘆,裏麵的是一顆致命的毒藥。

“嗯。”我輕哼出聲,被囚禁在這間屋子裏已有大半年光景,此刻要走了,卻舍不得了。胸口的疤一層蓋著一層,皮膚呈現出病態的蒼白,嘴唇也是沒有一點血色。其實......不這樣做的話,也是活不了多久了吧。

“哎,我該怎麼勸你呢?饒黛呀饒黛,我才‘恢複自由’幾天呀,跟你結契真是我這輩子最虧的事情!”識海裏的那隻鬼氣得來回打轉,轉而又道:“你得把我安置在一個地方!隨便什麼活物!別忘了!這可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了,你手中的是冥界罕見的奪命花的果實,吃下後不出半個時辰,就嗝屁啦,有那什麼話,趕緊說嗷。”

我輕笑一下,“你放心,我早已為你談好了下一具肉身,相識數十載,我怎麼也不會虧待了你。至於我......我有話說的人,十年前就死了。”像是賭氣般的,我把毒藥一口咽下,一手撐起了身體。

坐太久了,猛地起身便覺得頭暈目眩,眼前陣陣發黑。等再回過神來,已然倒在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懷抱裏,寬厚的黑袍裏透著幾縷淡淡的茶香,微弱縈繞在鼻尖,似是舊夢裏朦朧的影子般,再過半刻就消散的幹幹淨淨。

“本王派人喊你來,你卻在這裏睡覺。該罰。”低沉的略帶嘶啞的聲音響起,我條件反射的瑟縮了一下,過去疼痛的記憶總是篆刻在身上,無法抹去。

話音剛落,一雙手便熟練的剝開了我的衣裳,指尖像是鋒利的刀刃,在觸摸到我胸口的瞬間,刺痛使我皺起了眉。

這次他好像不是那麼疼痛難捱,竟然有心思細細撫摸了起來我胸口上的疤痕,溫柔的像是對待一個情人一般。

“怎麼這麼多道......”

像是震驚,又像是心疼,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是師尊回來了。可是在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還是那個暴戾凶惡的魔頭,熟練又殘忍的舔了舔嘴角。

“師尊......”

熟悉的疼痛從胸口傳來,每次被他飲血都會痛到發抖,可這次因為毒藥發作,竟是漸漸覺得不痛了,隻覺得冷,像是二十年前封山的大雪,那一次,若是師尊晚來一步,我就死了。

“師尊......”彌留之際,我好像看到了他錯愕的臉,隨著我生命的流逝,他也跟著消亡。

“你還說你沒有覬覦你師尊,本王不就想娶個妻,你竟然狠心下毒......\"

......

......

......

年幼的時候,我問鄰居家的阿奶,人死後會是什麼樣子,她告訴我,人死後會通往極樂世界去,來人間這一趟受了許多苦,在那裏會得到補償。我一直對此深信不疑,再睜開眼的瞬間,看到那個熟悉的人,我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來我的極樂世界裏有他。

麵前俊朗的男子微微蹙著些眉,似是不解我在笑什麼。

我也不知那裏來的勇氣,猛地舉起他的臉,照著他那雙柔軟的薄唇就親了上去。反正這裏是極樂世界,我才不管他是妄念山的仙尊,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魔頭容帝,在這裏他就是容衍,屬於我的,哪怕是片刻的容衍。

一秒,兩秒,三秒......

在我被推開的時候,我才恍然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眼前的景物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素白色的床簾,上麵係著一個桂花香袋,破舊的屋子裏還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這間屋子,不是我被師尊撿回妄念山前住的那間嗎?再低頭看看我自己的手,這雙手小小的,手腕還係著一根紅繩,這好像是我小時候鄰居家的阿奶給我係的,等等,我這是,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