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不發,藍忘機從他掌心裏取出一部分碎藥草,一把按到他的心口上。
魏無羨被他按得渾身一抖,大叫道,“啊!”
他都忘了,自己身上還有一個鐵烙烙出的新鮮傷口,也是還在流血,也是浸了水的。
藍忘機收回了手,魏無羨嘶嘶吐了兩口氣,把他壓在自己心口的藥材又一點一點薅了下來,重新扔到他腿上。
“別客氣。我經常受傷的,受傷後也照常下水在蓮花湖裏玩兒,早習慣了。一隻小香囊裏裝不了多少藥材,本就不夠用了,況且阿錦來此恐怕也沒帶什麼草藥,我看啊還是你這三個洞比較需要……啊!”
藍忘機臉色沉沉,半晌道,“即知疼痛,下次便不要莽撞。”
“我不也沒辦法?你以為我想挨這麼一下燙。誰知道那個王靈嬌這麼陰毒,都快烙到人眼睛裏去了。那個綿綿是個女孩子,還是個挺美的女孩子,要是瞎了一隻眼,或者臉上打上這樣一個東西一輩子去不掉,多不好。”
“你現在身上這個東西,也一輩子都去不掉了。”
“那不一樣。又不是在臉上。而且我是男人,怕啥?男人一輩子還能不受幾次傷、留幾個疤?”
他赤著上身,蹲在地上,撿起一根樹枝撥了撥火堆,讓它燒得更旺。
“而且換一邊想想,這個東西雖然去不掉了,但是它代表著我曾經保護過一個姑娘。而且這個姑娘,今後一定會記住我了,這輩子都絕對忘不掉,想起來其實還挺……”
突然,藍忘機將他重重一推,怒道:“你也知道,她這輩子都忘不了你了!!!你若是沒有那個意思,就不要去撩撥人家。自己隨心所欲,卻害得別人心煩意亂!”
這一推,剛好推在魏無羨胸膛的傷口上。魏無羨捂著心口,跌坐在地,大叫道,“……藍湛!”
他躺倒在地麵上,疼出了一身冷汗,仰起脖子呻吟道,“……藍湛你……我跟你是不是有仇!……殺父之仇不過如此!”
聞言,藍忘機攥緊了拳頭,魏無羨也注意到今日藍忘機有些不尋常,便自覺換了個話題。
魏無羨收回樹枝,在地上粗粗畫個地圖,連了幾條線。
“暮溪山到雲夢,比姑蘇要近些,藍湛,你要不要先到蓮花塢休整一下,等你家裏麵的人來接你回去啊?”
藍忘機垂下眸子,懨懨的樣子,低聲道:“等不到的。”
“嗯?”
“雲深不知處,已經燒了。”
魏無羨試探著問道,“……人都還在吧?你叔父,你哥哥。”
他本以為,就算藍家家主、藍忘機的父親重傷,應該還有藍啟仁和藍曦臣能主持大局。
藍忘機卻木然道,“父親快不在了。兄長失蹤了。”
魏無羨那隻在地上亂畫的樹枝定住了。
來岐山之前便聽說藍家家主重傷,可他沒想到,會重傷到 “快不在了” 的地步……也許是藍忘機這兩日剛剛收到了最新的消息,說他父親快不行了。
雖然藍家家主常年閉關,兩耳不聞窗外事,但父親就是父親,再加上藍曦臣還失蹤了,難怪今天的藍忘機一直格外陰鬱、火氣也格外大,魏無羨頓時有些尷尬,不知道能說什麼。
而剛回來提醒兩人該離開了的溫錦也聽到了,雲深不知處燒了,藍宗主快不行了,藍曦臣失蹤了……
回想起之前暫住雲深不知處的時日,溫錦頓時一股怒氣燒上心底,必然又是岐山溫氏做的,她不信這裏麵沒有溫若寒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