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晚有些悶熱,方聖坐在桉樹林外麵的一塊石頭上麵,手裏拿著一個破舊的蒲扇,噗嗤噗嗤的往袒露著的一肚子胸毛上扇去,解開的衣扣隨著他落扇的速度時浮時落。
他回頭對正一臉平靜的站在身後望向林子裏的陳子善,道:“你說那家夥的辦法可行不?怎麼這麼久都沒動靜?”
陳子善看了看天上從烏雲間露出的幾粒星星,道:“我不知道。”
方聖一把仍掉蒲扇,從石頭上站了起來,有些惱怒,劈頭蓋臉的朝陳子善訓去道:“我是想問你怎麼那些金兵還不來,你跟我裝什麼深沉!”
陳子善一臉無辜的道:“我怎麼知道啊,耐心的等吧。”
大漢張橋今天可是做足了準備工作,將他祖傳的鬼頭大刀都提了出來。他從張讓口中得知了玉州城今天公布的布告,想著那金國騎兵的人頭可值二十兩白銀,而且那騎兵身下的馬也值錢。那可是活脫脫的錢啊,今天老子一定要大豐收!他在心裏想著,又焦急的等著那些金國騎兵的出現。
又等了一會兒,見金軍還沒來,張橋的腿都站麻了,他走過去對方聖道:“大哥,怎麼還沒動靜,你看那些錢是不是跑了?”
方聖還沒訓完陳子善,本來心裏就窩火,又聽到張橋一口一個錢,大罵道:“錢錢錢,你他/娘/的就知道錢!老子又不是看相的,我哪知道他/娘/的怎麼還沒來,滾一邊兒去!”
張橋悻悻然的坐回到剛才的位置,他心煩意亂的扯過一根枯草莖放在嘴上叼著,他想起以前肖恩經常對他說的話:“你是個山賊,麻煩你有點職業道德好不好,別老想著跟趙楚他們打,多下山搶點錢才是正經!”
現在他有些懷念肖恩還在山上的那些日子,不經心裏暗罵:“我是山賊,不圖錢圖什麼,大哥真是的!”
方聖還在訓斥陳子善,唾沫星子在星光下如一顆顆細小的鑽石,噴了陳子善一臉。陳子善隻有一味的點頭稱是,“你沒那腦瓜子就別學肖恩那套小聰明,踏踏實實的做山賊,本本份份的去搶人……”
一個黑影如鬼魅一般窸窸窣窣的一路小跑到方聖麵前,小聲的道:“金國人來了。”
“什麼!”方聖剛才在訓斥陳子善,沒聽清楚探子的彙報,他大著嗓門兒說道:“你說大聲點!”
“大哥,金國的騎兵來了,他們在林子裏,已經受到了趙楚的伏擊,現在整往這邊趕。”探子隻好大著嗓門回答。
“他/媽/的!”方聖被他突然這麼大聲的回答嚇了一跳,一巴掌甩過去拍在探子的後腦勺上,“你是探子,又不是唱戲的,說那麼大聲幹嘛!”
探子後腦勺被方聖一拍,疼得要命,但隻能像一個龜孫子一般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
這時吹過一陣晚風,清涼似水,方聖後背的汗水被這股夜風一吹,頓時感覺一陣涼颼颼的。
方聖朝身後的一幹土匪打了個響指,剛才還懶散的打瞌睡的人們,驟然變成了一匹匹蓄勢待發的狼。
戰事正在蔓延。
——
夜已深,去追殺逃亡騎兵的人們還沒有回來。
寒風乍起,卷起一地濃鬱的血腥味飄向古城頭。城門下四處可見染血的短箭殘矢。這些西涼的上等的馬匹三五成群的回到了城樓下。
它們甩著馬尾,用前踢刨著土,等待著它們的主人。而它們的主人都變成了無用的死屍,背上、胸上或多或少的插著幾根箭矢。
肖恩站在古城頭上,城上城下滿目的屍體和滿地已凝且顯得發黑的血,心中默默哀悼著。
人世間最能招惹出人性貪欲的東西:金錢,女人,權勢。
這些已逝之人無論金國騎兵還是防守的衛兵,一方是為了搶奪城內的金錢、女人,另一方則是為了保護城內的金錢、女人。搶奪的人沒攻入城就已經死了,他再也享受不到了金錢和女人所帶來的享受和人生。守衛的人也死了,他們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住了城內的安全,另一方麵也護住了他們的金錢和女人。
事實,真的是這麼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