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分四方,東、南、西、北,四國各據一方,古往今來,強者為尊,已成亙古不變的定則。
西和(西皇年號)三十七年
西平國 複城(國都,又稱京都)
皇城外,外巡衛整齊如一的列隊城門兩側,有巡衛兵負責將來往的路人攔下,盤查戶籍,非本國之人進城都需登記在冊,記錄下姓名、住址、進城緣由等諸多事宜,檢查極其嚴格,來路不明之人立即關押,犯法若無人擔保,無人保釋,等同於死罪。
皇城內,內巡衛穿插在皇城各個地方,監視著皇宮重地的每個角落,消滅一切威脅。與皇宮外的熱鬧繁榮相比,這裏的輝煌是無盡的沉默,權力的巔峰以及極盡的奢華和露骨的欲望。
平靜的背後,總是腥風血雨,一場場看不見的廝殺潛藏著無限的可能,也隨時麵臨萬丈深淵的驚心動魄。其間各種滋味,隻有自知、自明、自品,看不透的,迷失自我,不得善終,看太透的,無情無義,注定孤獨。
西和宮 偏殿
“桂公公,你說本皇這天下還能守多久呢?”一身龍袍的男人開始了毫無感情的提問。
“奴才惶恐,不知陛下何意,這天下四方之尊的位置本來就是陛下的,何來守這一說呢?”一臉精明的太監畢恭畢敬地答道。
“噢?”涼止饒有興趣地拉長了聲音,“那為何本皇心中如此不安,總感覺自己的東西被搶走了那麼多。”
他轉身居高臨下地正對著這位桂公公,可視線仍在別處。
“那就是陛下錯了。”老太監覺察到了周圍極具威懾力的氣場,“那些個東西怎麼能說搶呢,下賤低俗的狗東西沒一樣能入得了陛下的眼,他們可不配成為陛下的東西。”
說完又忍不住將腰彎的更下去了。
涼止冷著眼淺笑了一下,沒一會兒眉頭又緊鎖著,“本皇的身體可一天不如一天啊,放眼四方,狼子野心之人遍地都是,怎能不讓本皇憂心?”
若再給自己十年,一定可以一統天下,雄心壯誌不過才實現了一半,涼止的心中滿是不甘,最終竟然敗給了歲月,讓他如何能接受!
老滑頭微微直起身,抬頭還沒來得及看清西皇的臉,又迅速埋下去,“陛下龍體安康,隻是過於操勞了。”
涼止沉沉歎了口氣,“本皇的身體本皇又怎會不清楚。”
老太監“嘩”地一聲跪拜在地,嗓音雄渾,隻聽一聲高呼,絲毫不失大氣,“君臨天下,四海皆懼,千秋萬業,萬古長青,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頓時,無聲的死寂彌漫四周,桂公公還跪著,臉上沒有一絲驚慌,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一陣爽朗的笑聲傳入耳中,腦袋算是保住了。
涼止將視線從掛在牆上的地圖移向這位貌不驚人的桂公公身上,隨即收回目光,邁出大步,說了句,“起來吧。”
桂公公連忙擦汗起身,邁著小碎步緊跟在涼止身後。
南藩國 榮城(國都)
雲杏殿
“師父,師父……”
甜膩的聲音回蕩殿中,南榮晨幽提著冗長的淺綠色碎花裙一路快跑衝進雲杏殿,杏花樹下,風起花瓣如蝶舞,美人兒傍樹而立,風度翩翩,好叫人歡喜。
她頓時兩眼放光,二話不說就奔上去摟住了長孤行,突然的衝擊力讓人猝不及防,長孤行一個沒站穩,硬生生往後退了一步,如畫般的臉上綻開了笑容。
南榮晨幽絲毫沒有放手,死死黏著長孤行,在他懷裏蹭了蹭,調皮地鼓起腮幫子,“師父這次走了這麼久,幽幽可想死師父了。”
又是一抹淺笑,長孤行滿目寵溺。
“難道師父就不想幽幽嗎?一回來就和皇兄那個愣頭青躲在這兒商量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都不派人來告訴本公主,師父回來第一個想見的竟然不是本公主!”南榮晨幽說著說著語氣越來越重,嘟著嘴,睜著雙大眼,楚楚可憐地望向這個百看不厭的男子。
長孤行笑得無語,看著懷中這張稚嫩的麵孔,話語變得溫柔起來,“幽幽的年紀可不小了,怎可還這般孩子氣?”
“才沒有!”
“長孤夫子教訓的是,南榮晨幽,這三個月夫子不在,膽子見長啊,都敢在背後說皇兄的壞話了,還敢妄自輕言國家大事。”
話音剛起,門兩旁的婢女就將房門打開,屋中的男子邊說邊步態穩重地走出,一臉威嚴,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長孤行懷中的南榮晨幽。
南榮晨幽不滿地朝著南榮靖宇做了一個鬼臉,然後故意提高音量,“聖賢之人常說,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我南榮晨幽何曾在背地裏做手腳,這是正大光明的……”
“說你壞話。”看著南榮靖宇那滿布怒火的雙眼,南榮晨幽突然沒了底氣,漏了氣兒似得飛快吐出最後四個字,又乖乖地閉上了嘴。
見狀,長孤行柔聲解釋,“正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昔日南藩內亂四起之時,東越國君曾憐先皇對家國的一片赤誠之心,派兵助先皇鎮壓內亂,現在西平憑借優越的國土資源、強盛的軍隊,四處征討,一舉奪得四方之尊,還妄想三國都臣服於他,而東越王室在此次戰役中犧牲諸多,他們向南藩求助,師父豈有不去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