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當場,祝卿好看著底下的大臣們明目張膽地結黨營私,拉攏那些初入朝堂的進士。她沒太大的反應,倒是祝笙,看著麵前的場麵,心裏控製不住地生了一股火氣。
祝笙下意識看向上首的鳳椅,卻發現,祝卿好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祝笙心中莫名煩躁,皇帝當成她這樣,還不如早點讓給自己呢,她也沒了呆下去的心思。
不知不覺間,祝笙來到了一處十分寂靜的宮殿麵前,門匾上龍飛鳳舞的兩個字十分顯眼“東宮”。
是——母親和父親曾經居住過的宮殿。祝笙聽懷安講過不少關於自己母親和父親的故事,她下意識地走了進去。
正當她打算好好參觀一番時,她聽到了一陣細微的響聲,很小,但對習武之人來說,無法忽略。
祝笙下意識地藏了起來,她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在院中的桃花樹下坐著一個人,身邊散落著幾個酒壇。距離太遠,她看不清她的麵容,隻能依稀看出是個女子。
她屏住呼吸湊了過去,對於這個深夜待在已故皇太女宮殿的人,她十分好奇,雖然不確定這個人是敵是友,但是,她一定跟母親父親交情匪淺。
然而,等她看清那個人的容貌之後,她難以控製地瞪大了雙眼,竟是早已離席的女帝。
也是這個時候,她突然間記起,懷安曾跟她說過,母親和自己這個幼妹的關係十分好。她們三人經常一起用膳,母親會特意抽出時間陪這個幼妹玩耍,祝卿好呆在東宮的時間比呆在自己寢殿裏的時間還要多。
祝笙突然不知道要怎麼麵對這個她在這世間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了。她的父君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她應該恨她的,可是當時的她隻是一個孩子,她什麼都做不了。
可要她就此放棄,她也不甘心,這麼多年,正是奪回帝位這個信念支撐自己度過這麼久的時間。每次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都是報仇這個念頭讓她堅持了下來。
祝笙默默地離開了這裏,把空間留給了祝卿好。她想,至少現在,她不應該在母親和父親生活過的地方對祝卿好刀劍相向。
“皇姐,皇姐夫,我今天見到小侄女了。她長得很像皇姐,也很厲害,是探花郎呢!比皇姐還要厲害!”
祝卿好把手中的酒倒在了那顆桃樹下。她看向一片漆黑的寢殿,她好像還能看見十五年前這裏大片的血色,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記得這麼清楚。
那天晚上,她背著春實偷偷跑了出來,然後見到了宛如人間煉獄的東宮。曾經陪她一起捉迷藏,給她做好吃的點心的宮女小侍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
她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寢宮內,然後就看到了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的皇姐夫。向來端莊溫和,雍容華貴的他,躺在髒兮兮的寢被上,隻有胸膛處微微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皇,皇姐夫……”祝卿好小心翼翼地喚著。在她鍥而不舍的呼喚下,他終於睜開了眼。看見她,他有些意外,但是還是盡力扯出了一抹微笑,他好像在說著什麼,祝卿好湊近去聽,是:“阿好,別怕。”
祝卿好抓著他冰涼的雙手,默默地流淚。皇太夫費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拂去了她的眼淚。“阿好,皇,皇姐夫告訴你一個秘密。”等說完這個秘密,他像是終於了無牽掛了似的,手重重地垂了下來。
祝卿好不記得當時自己是怎麼離開東宮,回到自己的寢殿的。她對那夜最後的記憶,隻有皇姐夫怎麼也暖不熱的手,和殿外的大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