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予長長舒了口氣,有些脫力地笑了笑道,“好。”

沒等她緩過來,產房的門嘭的一聲打開了又關上,季年轉瞬來到床前,顫抖著聲音道:“予兒,你,你怎麼樣?”

“哎喲,季大人怎麼進來了,”一個穩婆叫道,“產房汙穢,您先出去,等奴婢們清理幹淨了您再進來。”

產房內的血腥味叫季年狂躁不已,他用力拉著傅明予的手,手背青紫色的血管凸起,冷冷瞥了一眼穩婆道,“閉嘴!”

穩婆身子抖了抖,到底沒敢再說趕人的話,隻低頭認真收拾起來。

傅明予輕輕晃了晃季年的手,季年這才收斂了滿身的煞氣,轉過頭來,眼眶通紅,看起來乖張又克製,聲音卻暗含委屈,“予兒。”

“孩子,顏媽媽,孩子抱過來。”

這時,顏媽媽抱著洗幹淨包裹好的嬰兒過來,放到傅明予身旁,笑著道:“爺,夫人,你們看,這孩子多漂亮。”

傅明予看著繈褓裏小嬰兒,心裏升起很奇怪的感覺,歡喜,滿足,驕傲,踏實,心安,都不足以形容她初為人母的複雜心情,這個小小的人兒,是他與她的愛和骨血凝成的。

“夫君你看,咱們也有女兒了。”傅明予抬眸對季年道。

季年掃了一眼繈褓中的孩子,見她皮膚通紅、皺巴巴的,頭發一綹一綹貼著頭皮,眼裏嫌棄不已,“醜。”

然後又緊抿著唇,瞪著傅明予,似心疼似生氣似無奈似慶幸,“予兒便是這麼待我的,支走我,嗯?”

傅明予看他想要算賬的樣子,忘了要計較他說孩子醜的事,閉上眼睛道,“夫君,我累了,先睡一會兒。”

季年哪裏真的狠得下心苛責她,隻是想到她獨自經曆了大半個孕期,又一個人麵對這凶險的生產,他的心便又脹又疼。

平日裏無事,她總是嬌嬌軟軟、雲淡風輕的樣子,可一旦遇到事情,她卻又比誰都果敢冷靜。

他獨自一人要強冷硬了半生,如今被個小女子掛在心上,事事考慮他的感受,這些年根植於骨血的自我厭棄與厭世,竟在不知不覺間被她治愈了。

生孩子確實耗盡了傅明予的體力與氣血,她才說完,便已沉沉昏睡了過去,以往明豔瑩潤的臉,此刻也變得蒼白疲累,原本一直溫熱的手也變得冰涼,季年又是心疼又是害怕。

“你倆過來看看,她如何了?”季年對一旁候著的兩個醫女說道。

醫女上前,輕手輕腳替傅明予檢查了下身體,又把了脈,才對季年道:“季夫人一切都好,產後的虛弱和氣血不足,月子裏小心將養著就好了,稍後我們倆再商量著給夫人開張溫補調養的方子。”

季年心下稍安,揮揮手示意她們下去,便坐在床邊守著傅明予。

傅明予生下女兒的消息不一會兒便傳了出去,季年這個做父親的有妻萬事足,對女兒不聞不問也不喜不悲,可卻高興壞了府裏的一眾管事侍衛。

東叔和闔府的侍衛一直守著主院,聽說是個千金,一下子便嘚瑟開了。

“我就說夫人是個爭氣的,你們瞧,是千金!”空頃說道。

空明接著道:“自打夫人嫁過來,咱們府終於不再是清一色的爺兒們了,這空氣聞著都香了許多,如今再添個小主子,往後咱們也有可愛的娃娃可看了。”

“你們負責守衛主院,保護夫人,當然可以看!”

“空頃,要不,咱倆換換吧,你不是說一直想去外防嗎......”

空頃抬頭望天,一臉的神氣活現,“滾滾滾,誰要跟你換。”

“哎呀,真好,小主子喲,咱們府有小娃娃了,”東叔笑得滿臉褶子,“從今往後,你們這些大老粗們都給我收斂著點,別動不動瞎嚷嚷,嚇到夫人和小主子,別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