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黑的妖氣洶湧衝天,藍色的業火幾乎將整個鬼影山脈點燃。無數可怖扭曲的身影從那條猙獰的裂縫裏爬出來,致命的妖嘯聲響徹整個北原。流荒的孩童們在驚懼中出生,在絕望中死去。”——《仲魔之書》熔鬼裂穀篇
(此書為流荒人所編,真實性有待考證——新來的編者注)
在越來越靠近那片死寂的裂穀時,簡風琢的腦海裏突然蹦出了這段之前讀到過的描述。這北原孩童們的噩夢、鬼故事裏必不可少的地方,沒有妖氣和業火,沒有可怖的魑魅魍魎,隻有無盡的荒涼和濃重的黑暗,荒涼嶙峋的亂石灘上看不見絲毫活物的痕跡,隻有靜佇的鬼影樹偶爾隨風搖曳下樹枝,發出微乎其微的沙沙聲。
狗子飛到了大裂穀的上方。吞噬掉所有光芒的深淵大口就在身下,沉在裂口裏的黑暗像活了一般,旋轉、流動、慢慢上升,欲將送上門的獵物染上黑暗的顏色,再慢慢吞噬。
簡風琢用力移開自己俯瞰的視線,深吸一口氣,撫摸著狗子顫抖得厲害的身子:“不要往下看,向前看……都是幻覺。”
狗子聽話地向前看去,結果一個急刹車——那個黑衣少年就懸停於他們前麵,擋住了去路。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簡風琢安撫了下顫抖的狗子,直起身。
“我突然想起來,在你們流荒,救人性命可是一件頂頂大的善事,被救之人總會千恩萬謝於他的‘救命恩人’……”少年撓撓頭,“我好說也救你兩次了,你這個態度是不是太不講情麵了?”
簡風琢越發懷疑他是遇到了仲魔小流氓。
“口說無憑,我也沒親眼看到你救我,萬一你是在騙人呢?而且把我治好的是敷敷,又不是你。”簡風琢反駁道。耍流氓嘛,那就別怪我厚臉皮!“你反手就把人扔湖裏喂妖怪,換誰能信任你?”
這話聽的,充滿了怨氣啊。少年也不生氣,反倒一攤手問:“那我現在並不想殺掉你或吃掉你,怎麼做你才能老實點兒?雖然不管你跑到哪裏我都能抓到,但我也懶得花這個力氣。”
“那你就不能放我走?”簡風琢無奈地喊起來,“這地兒這麼大,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當你的山大王,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
“那不行。”少年果斷搖頭,“我對你很感興趣,打算帶在身邊玩一陣子看看。不然我救你幹嘛?”
和這人不能用正常流荒人的思維去溝通。簡風琢恨恨地閉了嘴。這不是人與人的對話,他倆分明就是捉摸不定的妖孽和他盯上的小蟲子。
他沉默了短短一瞬,手中凝起一柄風刀用力朝少年擲了過去。
少年一側身躲了過去,還沒等他開口,淩厲的風聲再次呼嘯而來。簡風琢同時凝出了三個風刀齊齊朝著少年刺去。
當然又被輕易地擋掉了。“這是你真實的實力嗎?”少年毫不掩飾他驚訝又略帶嘲諷的表情,“喂喂小家夥,你不是有力氣斬斷那老蜈蚣的爪子麼?”
簡風琢一張蒼白的小臉憋得通紅。此時的他用盡全力才能同時凝出三個風刀,然後不痛不癢地攻擊出去。他真不知道風沙裏的自己是如何做到斬斷妖爪的,莫非真是時逢絕境逼出的潛能?
而他很清楚,眼前這個看似和自己年齡相仿的人,絕對是比那大蜈蚣更難對付的硬茬。他一咬牙,猛地躍到空中,兩隻手的掌心發力聚起兩股風旋,朝著少年衝了過去。
簡風琢深知自己這點風係靈術的基本功,與其說對少年造成傷害,還不如說是想逼他出招反擊,看看自己能否真的在死亡的陰影下擁有求生的爆發力……擁有從未有過的掌控力。
然而少年將手背在身後,絲毫不為所動。他輕盈地躲過簡風琢的每一招攻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在空中施展了一套拙劣的拳腳,甚至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簡風琢在半空中喘著氣,臉上跟著火了一樣,熱得發痛。而狗子在身後不遠處激烈地啾鳴著,像是在給小主人加油打氣,又像是在用鳥語對著少年破口大罵。少年一時被鳥吵得頭疼,伸出手憑空扯出一條長長的鞭子,忽的朝狗子甩了過去:“吵死了,閉嘴。”
“啪!”
狗子驟然發出一聲慘叫,飛撲了上去——鞭子沒能碰到它,而是重重抽到了簡風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