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桌子的簡風琢比齊遇要高出了一個頭,他自然而然一隻手搭在齊遇肩上,另一隻手輕輕扶住他的頭,左右端詳著他的頭發。“你別動,我就給你修修,堂堂一個魔龍頭發這麼亂糟糟的,多丟人……你信我,我以前給祝鬱和昀莊都剪過頭發,技術還是有的。”
簡風琢的手穿過齊遇的發絲,這兒捋捋那兒捋捋,手指輕輕觸碰過他的頭皮,齊遇仿佛渾身過電了一般。他破天荒地安靜了許久,乖乖站在那裏,聽著簡風琢在自己腦袋上揮舞著剪刀。
哢嚓,哢嚓哢嚓。
“頭稍微偏一下……”簡風琢專注地看著齊遇的頭發,想把他腦袋往一邊轉——他沒拿剪刀的手無意間捏住了齊遇的耳垂,輕輕往後拽了一下,齊遇的頭隨著他的力道一偏,露出了他略有些緊繃的側臉。簡風琢湊近了修剪他耳朵上方的碎發,溫熱的呼吸撲到了齊遇微紅的耳廓上。
沒人知道齊遇在想什麼。他隻要再稍微往後靠一靠身子,整個人就是被簡風琢擁入懷中的姿勢了。
外麵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歌聲,粗獷的、不著調的、毫無旋律的歌聲,卻充滿了歡慶的喜悅與滿足,老桶借著酒興的鬼吼鬼叫混雜在其中,把整個場子的聲調都又拔高了好幾度。振奮的吼聲響徹天邊,周圍的空氣都燥熱了起來。
隻有簡風琢還在平心靜氣地為齊遇修剪頭發,不過是低笑了一聲:“越來越熱鬧了。”
剪完最後一刀後,簡風琢撥拉了兩下齊遇的腦袋。不得不說雖然剪短了一點看起來清爽了很多,但由於手法生疏,仔細一看很多地方的頭毛被剪得參差不齊,尤其後腦勺一排跟狗啃過似的……想都不用想這顆頭在洗完後會有多麼支楞八叉慘不忍睹。簡風琢拿著剪子的手微微抖了一抖,不敢再多剪一刀。他訕笑著,討好似地握了握齊遇的肩膀道:“剪完了,我感覺還行,你、你看看咋樣……”但願他不要仔細去照鏡子,以及過兩天再洗頭……
剛想要鬆開齊遇肩膀的手突然被握住了。齊遇沒有動,也沒有去照鏡子,隻是低著頭,一隻手越過肩頭,牢牢抓住了簡風琢的手。
簡風琢偏頭看他。齊遇的側臉如定住了般,垂著眼眸,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起的嘴角恍若精雕細琢的俊美雕塑,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凝固在其中,令人看不分明。
簡風琢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齊遇,他還沒能解讀出他遮掩的情緒,心卻咚咚地加快速跳動了起來。
他在想什麼?
簡風琢的手依然被牢牢握住,齊遇手心滾燙的溫度讓簡風琢幾乎有了快要被灼傷的錯覺。他的手在火熱的手心裏顫抖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些什麼。
就在這時,帳篷外突然傳來響亮的喧嘩聲,一群妖怪大呼小叫著闖進了帳篷,就在他們衝進來的一瞬間,簡風琢閃電般抽出了自己的手,讓齊遇的手空落落地懸停在了半空中。
【齊遇大人在這裏!大人在這裏!】
【終於逮到你了哈哈哈哈哈!】
【把他扛到酒桶那裏,快點!】
這群沒眼力見的妖怪們瞬間把簡風琢和齊遇圍了起來——主要是圍住了齊遇。他們不由分說地把齊遇扛上了壯碩的肩膀,一陣風般又卷出了帳篷。簡風琢隨著妖群走了出去,看著齊遇臉上終於露出笑容,無奈地接過比自己上半身還大的酒桶,仰頭咕嘟咕嘟灌了起來。老桶在旁邊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簡風琢站在了暗處,緩緩地摩挲著手指,灼熱的溫度通過肌膚滲透了下去,渾身的血液都在一點點升溫,沸騰……
當齊遇終於擺脫了那群野家夥的糾纏逃出來後,早已不見了簡風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