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離人難見相思苦 舊疤之上添新痕(1 / 3)

第19章 離人難見相思苦 舊疤之上添新痕

月夜闌柵,曉夢依然,羈客幾度閑愁?嚴冬盛夏,早春與晚秋。曆數光陰舊事,再回首,情卻悠悠。斜陽外,霞飛霞落,莫將恨長留。 莫愁。當此際,憑窗遠眺,凝視良久。君不見,西嶽青峰頓首。離人何時見也?襟袖上,淚痕難收。竊私語,高台望斷,桃花逐水流。

改造人的品行比改造危房難。危房破爛不堪可以推倒重建,人則不行,即便無可救藥也不能拆毀了再造,何況王犬還沒到那個地步。讓人頭疼。程羽為了把王犬塑造成合格士兵,對他進行耐心的思想教育,可惜收效甚微。談話時,他非但不虛心接受,反省個人行為,反而講一大套歪理。結果可想而知,他仍然我行我素。為此,塗廣悅決定采取行政手段,晚點名時鄭重宣布:

“以後沒我的批準,王犬不許出連隊大門。”

談心是思想疏導,嚴管是行為堵塞。程羽和塗廣悅一個紅臉一個白臉,一疏一堵,配合默契,但能否修理好歪脖樹?需要實踐證明。

塗廣悅的命令如一條無形繩索,把雄獅鎖在籠子裏,徒有天大的脾氣也奈何不得。“不許出連隊大門”的禁令僅次於坐牢,幾乎和囚犯同等待遇。不管別人咋看,王犬的認識已經提高到這個層次。他尤其不讚成點名時,塗廣悅說的幾個關鍵性詞語,什麼急躁、衝動、魯莽、冒失、輕率……聽聽,簡直是在描繪一條狼狗,哪還像人呢?

南宋詞人李清照詞曰:“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王犬活著做不成人傑,想做鬼雄還死不了。此時此刻,他如同一隻羽毛未豐的燕子,風雨中栽落平川,栽得鼻青臉腫卻無處訴苦。

“同樣是新兵,同樣遇到特殊情況,高萬同就顯得很成熟。”塗廣悅翻動著他那特有的厚嘴唇打一個捧一個。“在危急時刻,他能夠理智處理,有效地避免了重大事件的發生,在此提出表揚。”

人要走運,神仙也擋不住。高萬同感謝領導的英明,本來為受到王犬的牽連而懊喪,誰知塗廣悅判得涇渭分明,槍走火了,他照樣受表揚。

“成熟個屁,不是他上來奪槍還不會走火呢。娘個什麼的,害得我蹲禁閉,他倒成好人了。”

不公平!王犬的肚子變成沼氣池,氣體膨脹憋得滿滿,不是吸取“饅頭事件”的教訓,屁股後一點火產生反推動力,當場不定蹦多高呢?事實上王犬沒蹦,倒不是他膽瘦了,而是相對成熟了點。不蹦高不表示沒情緒。點完名,王犬目視前方腳掌用力,騰騰騰徑直回到班裏,撈過被子蒙住腦袋挺在床上,誰叫都不理。

想不通!

“王犬,別鬧情緒,快起來洗洗臉準備睡覺。”

熄燈預備哨吹過,柳白估計王犬的氣該生完了,使勁推推他屁股,當即感覺這兵本身是個完整的矛盾統一體:臀部肉挺厚,臉皮有點薄。

王犬氣沒生完,不應聲也不動彈。

“哈哈,你小子鬧上情緒了。快起來,鋼鐵戰士,怎麼連批評都承受不住?指導員講得好,‘王犬同誌還是有許多長處的’。”丁克的語言天賦不高,學指導員的腔調倒不算離譜。“我們評價一個人要一分為二。王犬同誌盡管沒有達到領先目的,但積極性還是可嘉的,何況以後機會大大的嘛,啊,啊。”

丁克手掌力劈華山式,在王犬腰部斬一下,理論上將他一分為二了。此番勸導沒有立竿見影,王犬仍不動窩。

“別委屈了。”唐家好哄且勸。“快起來,我給你打洗臉水去。”

王犬沒言語,翻身掀開被子,苦著臉從床下拉出桔黃色塑料臉盆,扯過床頭橫杆上的毛巾,氣呼呼使勁摔進盆裏,用盆沿頂開門出去了。柳白見王犬耍脾氣,好氣好笑又沒辦法,隻好由他去耍。王犬賭氣闖進水房,目不斜視直奔水龍頭。在被子裏捂得頭暈腦脹“火苗”亂竄,為滅火,接滿一盆冷水,把氣昏的頭整個浸進去,頓時涼意浸透肌膚,沿神經快速運動到全身,轉眼間占領了全部陣地。啊!王犬甩著腦袋卯勁幹嚎一聲,隨即開大水龍頭,把頭探過去任其直接澆灌,直澆得水花四濺。

作死。

“你有病啊,還是想找病?”胥株林跨進水房,見王犬發瘋似的用冷水澆頭,伸手將他從水龍頭底下拽出來,抓起毛巾按在那顆水葫蘆似的頭上。“快點擦幹回去睡覺。小新兵蛋子耍啥脾氣?準是你爹媽的製造工藝太粗糙,欠火。”

“滾!再胡說我宰了你。”

“小樣兒,還宰了我,就你那半吊子軍事素質,給把刀你都不知咋使,是對手嗎?拉倒吧,別逞能,趕緊收拾走人,我今天沒心思跟你較勁。”

胥株林知道被點名批評的人心情不好,不跟他一般見識。王犬惡狠狠地瞪胥株林一眼,端起臉盆將水倒在頭上,水流順著脖頸灌進衣服裏。胥株林搶前一步順勢抓住王犬的手腕子,一個漂亮的擒拿動作擰向背後,奪下臉盆扔進水池子裏。

“小新兵蛋子,不收拾你不知道自己屬啥,真是錯翻了眼皮。”

王犬盡管有豐富的打架經曆和經驗,畢竟沒煉到火候,總不是老牌士兵的對手,胳膊被死死扭住動彈不得,無奈放棄徒勞的反抗,待胥株林鬆開手,他也不說話,賭氣囊腮地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

“趕緊回班裏去,把衣服脫下來晾上。”胥株林繼續盡班長的職責。“再耍皮子,小心我廢了你。”

被水澆過,王犬感覺渾身清爽,心火也漸漸熄滅,叮當亂響地把牙具扔進臉盆,學當地人的樣子將毛巾頂在腦袋上。回到班裏放下臉盆,手抓毛巾順臉抹下來扔進盆裏,當一腳,可憐的臉盆痛苦哀鳴著鑽進陰暗的床下,再也不敢露麵。好在王犬肚子裏的火被冷水澆滅,否則,這一腳或許能把臉盆踢到月球上去。

真如此,再發射衛星不用長征係列火箭了。

小脾氣不值得理睬。踢吧,臉盆屬於私有財產,踢壞自己掏錢買,別人不必操心。

“你這渾身是水,咋整的?”

丁克被王犬淒慘的模樣嚇一跳,問他卻無言,隻默默地脫光衣服換上內衣褲,再把弄濕的衣服團成團扔進床底下,上床躺下。

熄燈號響過,營區早已隱入黑暗,惟有月亮吊在窗外的屋簷上,銀輝透過玻璃窗,一半灑在床上,一半跌碎在地下。斑駁的月光細碎如雪,王犬腦子裏的記憶淩亂不堪。掰著手指算算,入伍以來沒幹一件值得讚美的事。表揚沒有份,挨貶卻落不下。瘸子邁壟溝,總趕不上正點。

倒楣。

“救命啊!有人掉冰窟窿裏去了。”

朦朧間,王犬隱約聽到呼喊聲,同時耳邊有個聲音在鼓動:

“立功的時候到了,別愣神,快衝上去,關鍵時刻要過得硬。”

王犬確定方位,向出事地點急速飛奔。急切中,通往英雄峰巒的路相當漫長,飛奔的腳步越發沉重。磕磕拌拌往前跑時,王犬腦海裏突然閃出個不祥的預感,如果被救的人恩將仇報,說他推下去的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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