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回到了家,躺在了自己屋裏的炕上。姥姥紅了眼眶,舅媽在抹著眼淚,舅舅坐在一旁低頭抽著煙。“我們家阿喜可真是命苦呀,小陸多好的孩子呀,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阿喜呀,姥姥問你,陸鎮雲的奶奶真的說你是她小兒的女兒?”我知道姥姥對於媽媽的事這麼多年以來一直耿耿於懷,如今有了消息就迫切的想知道真相。“陸鎮雲的奶奶是這麼說的,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我沒有和姥姥提起陸鎮雲父親說的話,更多的我覺得他是在說瘋話,或許是我更不願意承認他是我的親生父親吧。我們正說著話,大門外就響起了汽車的停車聲,我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陸鎮雲追來了吧。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舅舅去開了門,進來的是陸奶奶和王姨,陸鎮雲並沒有來。我鬆了一口氣,同時又覺得委屈,陸鎮雲為什麼不來,這個時候他是不是更應該來安慰我一下,哪怕什麼都不說,看看我也行。
陸奶奶剛進房間,姥姥就驚訝的站了起來“你是?你是林香雲同誌?”陸奶奶同樣吃驚的看著姥姥“大妹子,你是李玉芬?”“是我。”姥姥和陸奶奶的神情都有些詫異。“阿喜是你的外孫女?”“是呀,這真是解不開的孽緣啊。”姥姥歎著氣“一報還一報,終究是我們白家還債的時候了。”“玉芬妹子,你可別這麼說,你們白家不欠陸家什麼,倒是陸家對不起你們白家。”我和舅舅他們都聽的一頭霧水“姥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提起當年的事,姥姥不住的歎息。那是一九六零年的時候,正趕上三年自然災害,又稱二兩糧時期。剛開始城裏還好些,有糧本還是有米供應,就是定量分配給的少。農村地裏沒收成,大部分人隻能餓肚子,沒辦法都奔著城裏的親戚去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嚴重很多,不僅城裏人連部隊上糧食都成了問題,何況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呢。當時姥姥的肚子裏還懷著媽媽,全家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飯了,舅舅已經餓的陷入了昏迷。姥姥和姥爺沒辦法,隻能背著舅舅沿街乞討,可惜當時家家都一樣,餓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最後姥姥他們也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姥姥一直抱著舅舅哭,也餓暈過去了。這時從遠處來了一輛軍用卡車,姥爺不管不顧的跑到路中央攔車。車上坐的就是陸鎮雲的爺爺陸遠山。那時他是某部隊的營長,這次出任務也是為了解決部隊的吃飯問題。上麵給作戰部隊調到了一車大白菜,因為路遠所以派陸遠山親自押運。姥爺攔住了卡車,他也不知道車裏是什麼,姥爺給陸遠山跪下來磕頭,求他救救自己的妻兒。可是路上遇到的這樣的事也太多了,人都變得麻木了。雖然說舍己為人是軍人的信念,可是沒有大家哪有小家?守衛邊關的戰士都餓的沒力氣了,敵人來侵犯時如何保衛祖國?陸遠山也隻能轉過頭不忍心去看,下命令繼續開車。姥爺用身體擋住了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不放手。陸遠山沒辦法隻能下車找姥爺交涉。“首長,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們。都說軍民一家人,你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家裏人沒了性命呀。”姥爺抹著眼淚“部隊的命令我懂,我也知道這麼做給首長添麻煩了,可是真的沒辦法了啊,活不下去了。我父親也是個老八路,打過小日本,打過蔣介石,也打過老美,他總告訴我不要為國家和部隊添麻煩,安分守己的做個有用的人。可是今天我就違背了他老人家的遺言,求你們看在一個出生入死的老兵的麵子上救救我們吧”由於長期饑餓再加上情緒激動,最終姥爺也暈倒了。人心都是肉長的,陸遠山實在是不忍心看著姥爺他們到死在自己麵前,終究還是留下了一顆白菜。這不僅僅是一棵白菜,這是一家四口的命。姥爺和姥姥他們也因為這顆白菜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陸遠山因為私自送人白菜,被處罰到了邊境執勤,從此在營長的位置一直沒有升遷。姥爺一直銘記陸遠山的恩情,等到他們找到陸遠山的部隊時已經過了四年。他們去的時候正好趕上部隊為陸遠山開追悼會。陸遠山因為送了姥爺白菜,回到部隊一直感到對戰友的虧欠。所以他總是把自己的口糧省下來,分給需要的人。也正因為如此他的身體也開始虛弱,不久前一群敵特準備越過邊境線潛伏到國內。被發現後雙方開始了激烈的交火,而陸遠山因為體力不支在這場戰爭中被敵特殺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