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的沈府，在光影中蕭條
天空又下起了大雪，男人徑直走進院中，踩著積雪發出沙沙的響聲
他不常來，一來，就一定是因為有事
院中養著幾隻花巧的鸚鵡，人語鳥語嘰裏呱啦一頓輸出，大概是在控訴這麼冷的天把它們掛出來挨凍，沈卿言駐足，抬手將鳥籠上的積雪輕輕的拂去，取下來掛到了屋內避寒
他上了二樓，步履匆匆，如玉的臉上在光影中斑駁
厚重的門推開，房內一陣暖香
楊玉坐在沙發上，在他開門的一瞬抬眼瞧他
“沒想到你來的這麼快” 她笑了笑，紅唇揚起，懶洋洋地撣了撣煙頭，她從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沈卿言不知道，隻記得她是他記憶中第一個抽煙的女人
“母親知道我會來” 沈卿言俯身，將茶幾上的煙灰缸往她那邊挪移
她最喜歡和他打啞迷，明明兩人都心知肚明
“我還以為，你明天會來，或者後天，再或者過幾天” 楊玉換了個坐姿，依舊一副笑顏，“看來還是有人能讓你著急啊，卿言”
“母親想要什麼？”
沈卿言不想再和她牽扯這些彎彎繞繞，至於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心裏清楚，他隻想問她，要什麼，到底要怎麼樣
“別著急啊，來和我說說，為什麼要來找我而不是豐珩？”
“我想，母親自己心裏清楚”
楊玉聽到沈卿言的話忽然笑了，她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到了沈卿言麵前
多好的孩子，聽話乖巧，還是她看著長大的
“我記得你來的時候，才這麼大，轉眼都快二十年過去了”
“母親想要什麼——”
“隻可惜啊，你是他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沈卿言不再言語，隻是聽著她說話
“我在沒結婚之前，還想著能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也好，什麼都好，自從我下定決心嫁給他的時候，就隻想著一心和他過日子”
再光亮的日子她都不要了，年輕時以為，未來隻會比現在更好
“你怎麼不說話，聽著也不好受對吧？”
楊玉不再笑，轉而將一種悲哀的情緒傳遞給沈卿言
“卿言，你說你媽怎麼能活得那麼問心無愧， 那為什麼，我這個受害者，每天活的都這麼煎熬？”
“是不是你媽覺得，我楊玉好欺負得不得了，她這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在外麵活得逍遙自在，住著兒子的大別墅，好像不曾犯過錯一般—— 我替她把兒子養的這樣好，給她找了個這麼稱心的兒媳，你問我要什麼？” 楊玉冷笑一聲，“我要你們都不好過，你們過得越不好我就越高興————”
她要什麼？真是可笑至極，她要的，從他來沈家府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全然被葬送
這是她第一次，情緒如此激烈，好似這二十多年來的苦楚怎麼倒也倒不完
楊玉的眼角紅了，她是一個要強的女人，在沈巍麵前，都不曾掉過一滴淚
沈卿言的喉嚨發緊，不知所措地呆站在楊玉麵前
“對不起”
他隻能說一句無濟於事的道歉
楊玉背著他抹了抹淚，轉身又揚起笑容
“不說這個了，你陪我喝一杯吧”
見沈卿言不動，她又說，“你不是問我想要什麼嗎？先陪我喝一杯就告訴你”
紅酒杯搖晃碰撞發出清脆響聲，楊玉喝了一杯接一杯，她不再言語，沈卿言也沒有說話
“酒量怎麼樣？” 她問他
“還好”
楊玉笑，往他的酒杯倒滿了酒
“總是說什麼還好，都行，既然這麼無欲無求——” 她轉了轉酒杯，光影折射，倒映出沈卿言的臉，“又何必費盡心思建了橙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