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馳義吩咐下人重新熬了藥來,三下五除二掃幹淨盤中飯食,就急匆匆去書房找部下商量行軍事宜,楊之玖也回去休息了。燭影看小姐坐在床上發呆,正準備端著瓜子和小姐私藏的話本子過來,楊之瑤卻拒絕了,她顰眉思索片刻,讓燭影找來曹嘉。
曹嘉腳步輕快地步入房間,身後還跟著楊之珣。
楊之瑤也沒繞彎子,直接問曹嘉會不會研製毒藥,最好是一把毒不死,卻能折磨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曹嘉愣了一下,笑嘻嘻地問:“小表妹,你這是準備秋後算賬,折騰那個撞你之人?”楊之珣看三妹一改往日嬉笑嗔怒,而是一臉沉靜嚴肅的樣子,耐心等著聽她的下文。
楊之瑤不知該如何說出口,難不成說自己做了個夢,夢見五山在戰場害了爹爹?這未免太過兒戲,大哥一定會覺得自己荒唐可笑,不予理會。
突然靈機一動,編了一個合理的借口:“今日我才從後門偷溜出來,看見五山這小子換掉下人的衣裳,一路小跑,還時不時警惕地四處張望。
我以為他手腳不幹淨,偷拿家中值錢物件去換錢,就跟了上去。誰知這個白眼狼竟是去往大貪張太師府邸的方向,還沒等拿他個人贓並獲,就被馬車撞了。我尋思著這種不忠之人,斷不能放在父親身邊,不如拿下他,想辦法撬開他的嘴,讓他吐個幹淨。“
楊之瑤看向自己大哥,見他麵無表情,一時也拿不準這個說法他相不相信。
曹嘉雙手盤胸,側著腦袋思索片刻,得意地對楊之瑤說:“我平日裏學醫自是以治病救人為主,狠辣之方雖不精通,可到底醫毒不分家,這方麵也算略知一二!今夜我回去研究一番,最遲明日姨夫下朝前,我能給你弄來。\"
楊之瑤鬆了口氣,趕著讓他現在就回房去琢磨,順便明日帶來幾部醫書,點明了要基礎易學,不太晦澀難懂的,自己閑著無聊時可以打發時間用。
曹嘉一臉心疼地長歎:“暴殄天物呐!”就出去了。
楊之瑤見大哥還沒有離去的打算,猜到他十之八九是還有話說,但一言不發地坐著又是何意?不等她想明白,燭影與喜鵲已把藥從廚房端了來。
楊之珣站起身,單手捧著藥碗向楊之瑤走來,又吩咐兩個小丫頭去門口守著不準讓其他人靠近,才坐在床沿把藥遞過去,“瑤瑤,已經不燙了。我親自給你端來,可別再打翻了。”
楊之瑤雙手捧著藥碗,咕咚咕咚一飲而盡,因此沒看見大哥眼中閃過的詫異。
她喝完把碗遞回去,隻是縮皺著眉眼,掂起帕子輕沾嘴角,不再嘰喳撒嬌,楊之珣終於確定,三妹轉性了。雖然不知是何緣故,但這對她、甚至是對將軍府以後都是好事。
一個從小到大都喜怒鮮明的人,褪去天真,把自己裹在成熟的外衣中,過程一定是不易且殘酷的。
如果條件允許,他絕對希望三妹能一直保持明媚快活的性子,然而時局越發動蕩不穩,奸賊當道、皇帝昏庸,橫征暴斂、民不聊生。如果不謹慎些,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楊之珣從腰間的荷包裏拿出一顆桂花鬆子糖。揭開裹著的油紙,隻見晶瑩剔透的琥珀色方糖中,嵌著幾朵小巧可愛的金桂、兩三顆飽滿潔白的鬆子。
楊之珣把糖放在楊之瑤手心,“這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每次哭鬧哄不住你時,你得了這個便什麼也都忘了。
隻是後來我入宮做太子陪讀,早起晚歸,爹又讓我不要把功夫落下,陪你越來越少,這糖更是無暇來做。
如今想來,我倒更是懷念你撒嬌吵嚷找哥哥要糖吃的日子。”
見楊之瑤把糖塞進嘴裏,楊之珣繼續說:“你編的瞎話,表弟或許信了,但他若是個心細之人,稍想一下便知你在撒謊。父親身邊常跟著的是五山、四嶽,四嶽家中有事還未回,這幾日都是五山在父親上朝時,等候在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