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央夢見了霽楓,夢見了離芠蔚,夢見了冰茴,甚至還有周明生周明順。
夢裏的他們還如從前那般,一丁點變化也沒有,霽楓愛鬧愛笑,死皮賴臉的跟在她身後像個刺蝟似的,若旁人對她和善,他就收起鋒利的刺,若有人敢傷她分毫,他就喳喳哇哇的定要還了回去。離芠蔚笑他,說他失了身份,他無所謂道,若不能保護阿寧,這身份不要也罷。
離芠蔚還是很愛念叨,分明比她長不了多少,卻看著比她懂事。不過她是公主,言行舉止自要大方穩妥,還要時時受人議論,這是身為皇家人避不開的東西,離芠蔚自小便是如此。
冰茴呢?用離芠蔚的話說,她就是轉變了性別的霽楓,與他一般無二,滿心滿眼都是凡央。冰茴就不樂意了,一本正經的說,公主,奴婢覺得你這話不對,霽公子還要去打仗,也有陪不了小姐的時候,但冰茴不同,冰茴時時刻刻都能陪在小姐身邊,所以我與霽公子不同。
這話讓霽楓有些許沉默,方才還大笑不止的臉就僵住了,筏燊有意解圍,他淡聲道,世人皆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不可做比較。
冰茴就懵懂的點點頭,她其實還不太能理解。
對了,周明生,他還是那般討厭,其實說起來凡央為什麼討厭他呢?大抵就是他說過一次霽楓的壞話,凡央就記住了,她嘴上總是得理不饒人,但她心裏早就不怨他了,要不然他也不會把平安符送給周明奕,要他保周明生平安。
那平安符果然是騙人的,做不得數。
周明順那個嘴碎的家夥,在夢裏把他們所有人都罵了一遍,可他們這些人加起來也說不過他,唯獨不敢說周明生,畢竟幼時被他打怕了,哪怕兄長一個瞪眼,他都能一哆嗦。
他就想,要是母親還在就好了,定能護著他。不對,若是母親還在,父親就不會如此傷神,家中事務也就不用兄長操心,那他定然是個溫柔體貼的兄長。
世間事啊,總有人想求個如果,可哪有回頭路,連分岔路也沒有,隻有那條不得不走的路。
夢裏開始有迷迷蒙蒙的白霧升起,很快他們的臉就都消失不見了,無論凡央怎麼喚,他們都再未出現。
——
離芠蔚以蓮公主的身份嫁入了筏家,入了宗祠,她不是什麼嘉和公主,她隻是筏燊心目中的那個蓮公主,筏燊終還是娶了他自幼便愛慕的人,而離芠蔚也嫁給了一直想要嫁的人。
舉行儀式那日,凡央一人在院裏枯坐良久,香玲問她:“小姐,你不去嗎?”
凡央許久才道:“不去了。”
去了能做什麼呢?故人都不在。
她晃晃悠悠的回了屋子,靜默良久,她似乎又回到了冰茴走的那段時日,渾身無半分力氣,走兩步就累,夜裏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需要服下安神藥才行。
太醫說,她病了,可她不懂,她無傷無痛,怎會病呢?
太醫又說,她是心病,她覺得這太醫胡說八道,她心裏有沒有病她不知道嗎?她好得很呢。
晚上她陪爹娘吃了飯,娘跟她講白日裏去筏府時發生的事,說筏燊在眾多人跟前哭得那般可憐,真是苦了他了。
還說在儀式過後,有一隻漂亮的蝴蝶一直在筏燊身前轉悠,大抵是公主回來了,她果真舍不得筏燊一人拜堂成親。
娘一人說了許多,爹爹卻一言未發。說起來,這段時日,爹爹的話越來越少,看著很是疲憊,凡央與娘勸他多多休息,他嘴上答應,轉頭又鑽進了書房,不到深夜不出。
這不,凡央才剛剛提了兩句,爹爹突然想起還有政務未處理,飯未吃完就離開了。
凡央與阿娘無語對視。
她陪娘在院裏走了片刻消消食,就見筏燊來了,娘知他們有話說,便找借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