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即將有人來看孩子這件事兒，老院長倒是表現得比福利院裏的小孩兒更高興，雖說對他而言，福利院裏這幫小孩都像家人一樣，但是總歸還是希望他們能有個正常的，溫暖的家。
至於其他小孩兒，大概是因為過去那些年裏曾經來過的那些看孩子的大人們給他們帶來了相當糟糕的體驗，因此對於這個消息顯然不怎麼熱情，感興趣的程度甚至還不如對林木剛摸出來的木頭塊高。
畢竟這裏的小孩兒基本上各個都帶著先天的毛病，身體健全的終歸還是少數，能出林木和紀延這麼兩個臥龍鳳雛已經實屬不易，哪能所有的好處都讓這小破地方遇上。
隻不過這消息到底還是在孩子們之中引起了些許波瀾，具體表現在...晚上的時候有四五個小孩抱著被子或者娃娃站在了林木的房門前，臉上掛著同款的怯生生表情，看起來格外可憐。
林木歎了口氣，開門放那幾個小孩兒進來，白天老院長撿回來的小狗崽也瘸著條腿跟在後麵，往門口一蹲就衝著林木搖尾巴。
紀延還在小黑屋裏關著，他的床收拾收拾再跟林木的拚在一起，正好能擠下那幾個可憐巴巴的小孩，林木幹脆席地而坐，順手抱過了小狗崽，一邊搓著狗頭一邊給這些小孩兒講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故事大半是虛構，剩下半截來源於之前他跟紀延在外麵到處找錢的時候的見聞改編，小孩子的恐懼來得快去得也快，幾個小孩兒很快就昏昏欲睡起來，隻剩那個缺了條腿的孩子依舊精神奕奕，眨巴著眼盯著林木。
小孩兒長相清秀，隻看臉的話倒確實能稱得上是個可愛的小丫頭，隻可惜天生缺了條腿，剛出生沒多久就被扔在了雪地裏，要不是那天恰好紀延帶錯了路讓他撿回來，這孩子沒準就凍死了。
現在跑過來找他的這幾個孩子，基本上全都是他撿回來的，這倒是跟老院長如出一轍，雖然天天抱怨著沒有預算，但是看到棄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會抱回來養。
也算是一種傳承。
林木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小孩兒的頭：“睡吧，沒事，沒人會瞧不起你們的。”
“哥哥，”小孩的聲音很輕，似乎是怕吵醒了其他人，“是不是隻要露露聽話就不會被送走啊？”
林木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挑了下眉：“為什麼會這麼想？”
“紀哥哥說不聽話的小孩兒會被送給大灰狼吃掉。”小孩兒的聲音怯生生的，“他還說大灰狼最喜歡吃嫩生生的小姑娘。”
“你別聽他胡扯。”林木捂臉，“他胡編亂造的東西哪能信。”
小姑娘怯怯地點頭，又瞥了一眼在林木懷裏舒服得打滾的小狗崽，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臉上漸漸露出一抹笑容來。
林木看著小姑娘相當治愈的笑臉，覺得紀延那廝著實有些不當人了。
這樣的小丫頭也下得了手？！還有王法嗎？！
林木看著一床漸漸睡熟的小臉兒，認命地歎了口氣，看來今晚又得睡地板了，早知道就不把那破事兒說出來了，正好還能給那些來福利院看孩子的大人展示一下最真實的福利院日常。
入夜的福利院一片靜謐，晚風吹動著窗外的樹葉，發出輕微的聲響。
林木卻猛地轉頭，向大門的方向看去，那裏明明什麼都沒有，但是在林木的感知中，有一個存在感極強的東西剛剛出現在那裏。
他的身形閃爍，迅速隱入陰影之中，即便是從暗影的視角看去，那個方向也是什麼都沒有。
但是林木敢肯定，剛剛絕對有什麼東西闖入了福利院，這種如芒在背的緊張感，那個家夥甚至現在都還沒離開！
冷汗一滴一滴地從他的額頭冒出來，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對他而言並不算陌生，這段時間每次做噩夢的時候都會出現，最根本的源頭大概還要追溯到半年多以前，那個他雖然沒失手，但是差點把命搭進去的委托。
從暗界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蹤影，影界的倒影也沒有什麼變化，隻是他腦子裏的那根弦越繃越緊，就像那個不可見之物已經離他越來越近一樣。
原本已經睡著的小狗崽猛地站起身來，瞪大了一雙藍幽幽的眼睛，衝著房間的某個角落齜牙咧嘴，林木安撫地摸上了狗崽的身體。
看起來一副凶巴巴模樣的小狗崽渾身都在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
然而林木感受得到，潛藏在狗崽那副凶相背後的，是恐懼，幾乎要將這狗崽子的心智擊穿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