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很晚了，蔣明程在暗無天日的那個小房子裏開始夢回幼時，太相似了，他覺得。如果今天問話的不是熙流光，他應該會好受一些。那種帶著恩怨的聊天，讓他很難受。
他恨，恨自己，恨熙流光，恨那些表裏不一的白眼狼。
他恨不得咬死他們。
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很冷。冰冷打著他的身體，他的感官也無限放大，準備陷進接下來的夢境，可下一秒，冷凝的空氣，被熙流光的一聲：“哥。”打破了。
“你沒有資格叫我哥。”蔣明程的眼神難得這麼悲傷，就連神情也有些悲哀之色。
“爺爺的事兒……”熙流光垂頭，“我很抱歉。”
蔣明程抬起帶有手銬的手，告訴他：“你覺得，我會原諒你嗎？”
不會，永遠都不會。
那些加速爺爺死亡的人，他一個都不會原諒，最無法原諒的，就是他自己。
“爺爺多疼你啊？”蔣明程的眼神泛著紅，“他看你家裏出了那麼大的變故，收留你，養你到高中，一畢業你說你想當警察，他就聯係了陸川的父母，讓你在他們家住著，你說你想當緝毒警，爺爺多少次的和你講不安全，卻又扶持你到現在？”
“熙流光，”他的聲音染上了哭意，“你知不知道你讓他多心寒？你知不知道？”
熙流光垂眸，無言以對。
他說什麼為自己辯解都沒用，他的確讓爺爺很心寒。
他到陸川家裏沒多久，就開始調查那場大火。整個案件把他帶到了一個死胡同，他很煩躁，甚至更加懷疑是蔣家所為，因為他父親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是蔣故同，兩人發生了爭執，沒有和解就離開了對方的視野當中。
在蔣故同離開的五分鍾後，家裏突然升起熊熊大火，他到現在還不明白，他的家人為什麼不跑？
卷宗裏的屍檢報告上寫著，他們並沒有服用類似安眠藥成分的物質。
既然如此，火勢蔓延之前，為什麼不跑？
他帶著這個問題，去找到了蔣故同。
那天夜晚，風吹的很大，他聽說蔣故同住院了，他卻忽略了爺爺的殘軀，一心就想著案子的答案。
他沒有從蔣故同那裏得到什麼滿意的答複。心情很抑鬱。
“可爺爺是最後一個見到父親的……您就沒有覺得父親哪裏不對勁嗎？”他問了類似的問題好幾遍。
蔣故同似乎是知道他想問什麼了，一臉疲憊的問他，“小熙是覺得爺爺做了什麼嗎？”
熙流光沒有講話。
此刻沉默就是默認了。
蔣故同本想解釋點什麼，可料身體沒有撐住，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他捂著胸口險些喘不上氣來。其實此刻，更多的是他無以言說的心痛，至於其他的疼痛，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了。他雙眼含淚，不知道下一刻自己能不能活。
視線模糊之前，他看見手忙腳亂的熙流光，嘴角揚起了一點。
“你為什麼不晚一天或者是早一天到？”蔣明程的責怪聲一句一句的落下來，“為什麼偏偏是那天，偏偏是我醒的那天！”
“熙流光，”蔣明程把頭埋進帶著手銬的雙手，“我連他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蔣明程清醒的那一天，沒有直接去見爺爺。他當時臉色煞白，想著自己再待個幾天就去見他。一天晚上，他的左眼皮不停地跳，他皺了皺眉，問旁邊的官俏人，“爺爺最近怎麼樣？”
官俏人回答的無懈可擊：“在家等你回去呢。”
蔣明程對這個回答深信不疑。
他安心的睡了很久，長到了三天。他畢業後唯一安心的一次睡眠，卻帶給了他一場天大的噩耗。
他的天塌了。
他沒法相信官俏人穿著一身黑衣站在他麵前告訴他，“老爺子走了，今天是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