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京城裏不見花燈,不見月。隻有緋色的戰火與血汙,在宣告戰爭的開始。
“叛軍已經破城了,走,走!”
“可是顏雙,顏雙那丫頭還沒出來!”
“你管她做什麼!她兄長早已在關外戰死啦,還把她當親生女兒捧著呢?這把烈火將她燒成灰才好!”
富商帶著老婆和家丁,倉皇逃往事先備好的船隻,走水路離開了京城。
燒得隻剩殘垣斷壁的顏府裏,穿著華服的小丫頭趴在地上,身後長長的血跡,似是她掙紮著爬行時留下的,已經幹涸了。
一陣清風吹過,府內的大火瞬間被澆滅,連火星都不剩。
城中的廝殺仍在繼續,空中不時有頭顱起飛。
此時,一個馬尾高束的白衣少年降落在這片焦土上,他一塵不染的仙袍與顏府格格不入。
他掐起一道訣,隨意地丟了團白光在門口,一襲白衣隨風湧動,結界包圍的顏府瞬間安靜下來。
“喲,看起來,我來得有些遲了。”
少年蹲在斷氣的小丫頭身邊打量,她麵朝黃土趴著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在啃泥巴。
他把目光移向她手中緊握的寶玉,此玉還泛著翠綠的光芒。
“顏如玉我還是要帶走的,不過。。。。。。”
少年摸著下巴,目光下移:
小丫頭梳著對稱係結的發式,些許發絲因為燒焦而蜷曲起來。
此時的顏雙已然了無生氣,一塊碳黑的木板壓在她背上。
少年移開焦木,將顏雙扶起來,拍去她身上的塵泥。
他盯著小丫頭稚嫩的麵龐,苦惱地歪頭:
“罷了罷了,既然拿了你的東西,一年之後,我來收你為徒。”
少年麵向顏雙,盤膝而坐,地上緩緩顯現出純白色的陣法。
良久,他唇色淺了一分,而顏雙的眉間凝起了一抹朱砂。
少年隻手撐地,勾起淡粉的唇:“你這丫頭可真難救,再晚一步,就得去地府撈人了。”
坐著歇了一會兒後,他慢悠悠地爬起來,隱匿身形,踏雲離去。
結界隨著他的腳步消失,雜亂的聲音再次湧進顏府。坐著的小丫頭皺了皺眉,染塵的手無意識地攥起。
一刻鍾後,小丫頭睜開雙眸,猩紅的暗光從眸中一閃而過。
醒來後的顏雙表情複雜,倒是不哭也不鬧,她隻是呸了一口,弄掉嘴邊的塵土。
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顏雙淡定地站起身,迅速找到放雜物的角落,爬進去躲了起來。
唉,這個蠢貨。
她其實不是真正的顏雙,而是一個孤魂野鬼。
是百年前,被顏家丟棄在外的女兒。
母親病逝後,她被作為棋子召回顏家。
十七歲那年她當了皇後,不過因為幼時落下的病根,很快生病死了,死在義妹的懷中。
結果生前義妹贈送的玉墜,顏如玉,傳到了顏家後人的手中。
顏雙誕生的那年冬天,顏雙的兄長將顏如玉掛在顏雙的脖頸上。
紅光劃過玉墜,她閃亮登場。
她穿梭百年來到了這裏,成為顏雙身旁的阿飄,還不能離開,離開幾步就會被拽回來!
現在,顏雙在叛亂中咽氣,她好不容易解除了不可遠離顏雙的限製。
結果她剛踏出顏府大門半步,這個從天而降的少年,恰好開始擺陣招魂。
誤打誤撞,原主的魂魄倒是沒被他召回來,而她這個可憐的阿飄,卻被封進了顏雙體內。
天理何在,有沒有人管管啊!
她曾經一生攀爬權位,眼下隻想趕緊去投胎,當一條擺爛的鹹魚。
天不遂鬼意,她居然還得幫一百年之後的晚輩收拾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