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連著幾日都是陽光明媚,並未下過一場雨。
相柳看著予正睡在床上,像他海底的小龍蝦縮成一團,睡得安穩而恬靜。他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清冷的眉眼多出幾分繾綣,內心某處的柔軟正在悄悄淪陷。
他走出營帳,采了些蘑菇,又用予給的弓箭打了一隻山雞。
他將瓦罐洗淨,修長淨白的手用鐵絲在罐口紮了幾圈,在帳中生起火,將清洗好的蘑菇還有山雞放了進去。不一會兒,罐子裏傳出咕嚕咕嚕的沸騰聲,飄出一股濃香,把予給香醒了。
“看來我們家相柳,廚藝突飛猛進呀!”予眨巴著靈動的雙眼,揶揄著他,她想起上次他給自己煎的餅,黑漆漆又硬邦邦地,咬一口銀牙都要碎掉了。
“再胡說八道,鞭笞!”相柳側著身蹲在地上,搗鼓著那一小鍋雞湯,嘴上說予在胡說八道,心海卻因為她說的我們家相柳,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我這是在誇你呀!”予用胳膊肘碰了碰蹲在地上的相柳,毫不顧忌地誇讚著他。
他眼眸微眯,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想來他也算是馳騁沙場的大人物,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居然會因為她一句誇讚弄得心猿意馬。
簡單的洗漱過後,兩人湊在瓦罐麵前吃了起來。
“肉質鮮嫩爽口,蘑菇也很入味,湯更是濃稠美味!”予吃了一口雞肉,又抿了一口雞湯,看來相柳真的會做飯了,以後讓他多做做才行。
“嚦——”營帳外響起一聲不絕而清脆的鳥鳴。
“是青鳥,有人傳信於我。”予放下碗筷,走出去,看見從招瑤山飛來的青鳥,青鳥翅膀一揮,出現了幾行字。
“今天下安定,又逢秋收之喜,設賓客盈門之席。承蒙百餘載,蒼天庇佑,甚為感懷。顓頊年,霜序月,二十四敬,特略備薄酒,望無量之神暇時蒞臨與之共飲。顓頊。”予輕聲地念完了這請柬上麵的內容,站在原地未動,晦暗不明。
“他找你做什麼?”相柳站在她旁邊,聲音清冽還帶著些許的磁性與沙啞,仿佛羽毛輕掃過心間,讓人感覺心裏一陣酥麻。
“不知道,去了再說吧。”予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這位帝王要做什麼。倘若真如她心中所想那般的話,她不得不為自己和相柳找條後路。
“二十四敬,就在十日後,我們需要盡快啟程。”相柳心裏打起了小算盤,也不知道黑帝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翌日清晨,二人在招瑤山收拾細軟,準備出發。
“相柳,你會變換容貌之術嗎?”予轉過身對身後長身玉立的相柳問道。
“不會,隻會染頭發。”相柳的坦誠倒讓她一下子笑出了聲來。
“招瑤福地,仙氣凝聚,鬥轉星移,一瞬變換。”她彎起唇角,語氣溫和地念了一個變換容貌的咒語,但隻是變換了相柳的發色還有他穿的衣服。
柳身穿一襲杏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銀絲邊流水波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金色的祥雲寬邊錦帶,烏黑的頭發半束著,戴著頂嵌玉小銀冠,未束的頭發自然披垂,銀冠上的白玉晶瑩潤澤更加襯托出他的頭發的黑亮順滑,如同綢緞。
予拿出鏡子給他照了照,還是保持了他那五官俊美到妖異的臉。
相柳望著麵前的予,深邃漆黑的眸中含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笑意,原來她喜歡自己的容貌。
兩人不停地趕路,終於到了玄宮外,出示了黑帝給的令牌,進到殿內有侍從領著他們去歇腳的地方。
顓頊在大理石砌成的扶手上,遠遠望著戴著鬥笠的兩人,那女子身上有一股柔和而神秘的力量,男子身上則是野蠻又強大的。
片刻歇息過後,他們換了套衣服在殿外等候。
“請招瑤山無量之神上殿——”侍從語畢,眾人隻見一個身穿一襲杏色長裙的絕色女子款款邁步上前。
但見她簡單地挽了個發髻,其餘一半青絲傾瀉而下直至腰間,她頭頂一個彎月型的淺色海棠花發冠,發髻正中安穩地別著一朵垂絲海棠花,兩側的金海棠珠花步搖隨著她每走一步搖曳著。
予內裏的衣裳是白色的,杏色的輕紗罩衫罩在衣裙的最外麵,袖口用金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腰間鵝黃色的織錦腰帶,顯得腰身更加的盈盈一握,裙擺下方一排淡藍色的海水波紋。
“招搖山無量,見過黑帝。”予兩手在胸前合抱,頭向前俯,額觸雙手,拜見端坐在底座上的黑帝。
黑帝看奏折的目光向下看去,隻見身姿綽約的予正在行禮。
“無量神請起。”黑帝伸出手作攙扶狀,讓予起身,隨著他話語間,予抬起頭,黑帝隻見一張顛倒眾生的麵容,她皓如白雪的肌膚上略施粉黛,蛾眉斂黛卻又不失英氣,雙眸燦若星辰並清澈無比,朱唇微微上揚莞爾一笑退至賓客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