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一行人日夜兼程,在酉時到達帝丘,恰好碰上帝丘一年一度的燈會。
秋風乍起,吹得樹葉簌簌作響,青中泛黃,黃中透紅的枝葉被千盞明燈照亮,仿佛燃燒的火焰一般,隨風搖曳生姿,令人眼花繚亂。
少典文征留下一張紙條,表示歸墟有要事處理,便先行離開了。
在驛館休憩片刻,他們便流連於繁華的燈會中。
人頭攢動,予和相柳走散了,她漫無目的地在掛滿花燈的街上走著,一家鋪子門口上掛著一盞木芙蓉花燈,燈籠上寫了個大大的“妝”字,她邁著蓮步走了進去。
相柳站在一個擺著糕點的攤子前,細細端詳著。
荷花酥靜靜立在案板上,形似荷花花瓣包裹著淡黃色的蕊心,酥層清晰,觀之形美動人,食之酥鬆香甜,別有風味。
菊花餅細長的花瓣緊緊靠攏,整齊而美觀,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其他的糕點看起來也十分精致,相柳瑩白的手指在糕點間反複停駐,微微垂著眸,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郎君,糕點不免有些幹巴,不如試試加多一杯雪梨桂花烏龍茶。”隻見那攤主彎腰從攤子裏拿出一碗用琉璃盞裝著雪白的梨汁,雪梨桂花烏龍滋潤清爽,雪梨的清甜與烏龍的茶香融合,正是潤肺祛火的佳品。
“嗯,便要一份荷花酥和雪梨桂花烏龍茶。”相柳隨即淡淡說道,荷花酥被油紙包住捆了起來,雪梨桂花烏龍茶則是用一個小小的竹筒裝著,上麵還有一個可以提著的把手。
人漸漸多了起來,都往搭著台子的地方湧去,一個男子推搡著相柳,十分沒禮貌地道“走走走!別擋路!”
竹筒被撞得有些傾斜,相柳擰著眉頭打開蓋子,一看白色的梨汁沒有灑出來,心安了不少。一股莫名的力量,正牽引著他朝人群中去。
“父老鄉親們,鄰裏街坊們!又到了帝丘一年一度的燈會,本次燈會表演奪得魁首的人,可獲得聚魂燈一盞!”一個身穿華服的人敲著鑼,朝台下的人們喊道。
台下人聲鼎沸,一個識貨的人摩挲著下巴說道“那可是個好東西啊,能凝聚已逝之人的魂魄,將他重塑,讓他死而複生。”
相柳也不禁感慨道“這世上竟有這等好物。”
一個戴著頭巾的壯漢粗獷道“那是,咱們帝丘可是上天寶地,什麼樣的寶貝都有。”
“去去去——別擋我的發財路。”一個身上掛滿了藥瓶的人推開相柳和壯漢,自己登上了台。
拿著鑼的人站在掛滿藥瓶的人旁邊,介紹道 “我旁邊這位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蠍”,沒有他毒不倒的人,有哪位好漢願意上來挑戰啊?”
“我來!”世稱玉麵公子的祈山玉袍一揮,飛身一躍穩穩站在台上。
台下響起一片尖叫聲,不外是被祁山那張俊美的臉所迷倒的女子,祁山勾唇微微一笑,享受著這份殊榮。
“那就嚐嚐我的幽冥血草吧!”藥瓶男從布袋裏一掏,暗紅色的粉末飛向祁山。
相柳內心暗暗道,帝丘還真是臥虎藏龍,幽冥血草是一種生長在陰暗濕地的血紅色草藥,經過精妙提煉,製成暗紅色粉末。毒性迅速一入體內便瞬間侵襲心髒,使人胸口劇痛,瞳孔放大,死去的瞬間仿佛看到幽冥之門。
祁山手腕一轉,揮動手中的輕雲扇,扇麵迅速旋轉將藥粉都扇到了藥瓶男的麵前。
藥瓶男又掏出斷腸草研製成的粉末攻向祁山的上路,用冒著紫煙的液體灑向祁山的下路,上下夾擊,讓祁山難以還手。
一位戴著朱釵的女子為祁山打抱不平道 “卑劣至極,怎麼能這樣呢!”
“祁山公子,你要小心啊!”人群中又傳來一道清脆甜美的女聲。
“小白臉,我毀了你的臉,看你還怎麼拈花惹草。”藥瓶男呲眥欲裂,咬牙切齒地說道,不就是憑著那一張好皮才受到歡迎嗎,毀掉就是了。
祁山往後貼地倒飛,旋轉著避開了斷腸草和冒著紫煙的液體,一條沾滿了黃色汙濁的手帕朝自己臉上飛來,發出陣陣刺鼻惡臭,他盯著無限放大手帕,腳下卻無法移動,隻能閉上眼睛。
“毒蠍當真是名不虛傳。”一個女子悅耳溫柔的聲音響起,隻見她戴著金色曼珠沙華的麵具,堪堪遮住半張白淨的臉,隻露出了朱唇和下巴。
相柳定睛一望,那女子身穿流光溢彩的火紅衣衫,金色的抹胸裏衣上繡著並蒂蓮,裙擺上用金線繡滿了橙色的祥雲,濃如墨深的烏發全部梳到了頭頂,烏雲堆雪一般盤成了雲朵髻,發髻兩邊插著長長的金色海棠花步搖,步搖隨著她每走一步在輕輕搖動。
海棠步搖?相柳眼眸微眯,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想不到一向素淨的予也會有錦繡加身的時候,甚是驚豔。
予從寬大的袖子伸出手一揮,汙濁的手帕隨即掉在台上,台上頃刻被燙出一個小洞,假如那東西接觸到祁山的臉上,那張俊美的臉可就要血肉模糊了。
祁山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姑娘,隻覺得天神降臨,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