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戟一身迷彩戎裝,臉上戴著防毒麵具,手上的鋼槍泛著鐵灰色。他的目光透過深邃的血色霧氣,遠遠落在血霧深處的戰場中。
“老師,你說,什麼時候我們能把血霧解決掉?”
一旁的光頭中年男人摳了摳光頭,看向黃戟目光所在處,那裏正發生交火,遮天蔽日的無人機正對血霧深處進行集群攻擊,曳光彈在空中連成一道道火舌,狠狠鞭撻在血霧深處的土地上。
不時有尖銳纖瘦的黑影試圖襲向無人機,然後在空中被掃射爆開,讓血霧又濃鬱了幾分。
光頭突然看向黃戟,沙啞的聲音透過麵具傳出來:“怎麼,擔心家裏了?”
黃戟搖搖頭,“家裏人都被專門照顧著,我倒是無所謂,隻是聽說我哥的孩子出生了,突然想回去看看。”
“哦,當二爹了,恭喜啊。”光頭笑著說,隻是黃戟看不見他的笑容。
又凝視了遠方的天空一會兒,黃戟再次打破平靜。
“那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啊,老師你官大,你肯定清楚。”黃戟接著發問,聲音裏帶上了一絲顫抖。
“......”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沉默之間,老師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用防毒麵具的豬鼻子對著黃戟,雙手撓頭越來越快。
兩人靜靜對視著。
不知過了多久,黃戟把頭緩緩垂下去,象征軍人堅強信念的脊背也不複挺直,他緩緩蹲坐在了地上,雙手環膝。他的雙肩不住地輕輕聳動,在老師的注視中,麵具下傳來黃戟的抽泣聲。
“程虎,程虎,黃戟行為異常,注意觀察其狀態,需要支援請按緊急呼叫按鈕。”老師的耳機中傳來後勤人員的叮囑。
“收到,程虎明白。”待耳機中電流聲消失,老師開口爆嗬:“黃戟,我當年在軍校就是這麼教你的?站起來!”
話音未落,黃戟一個激靈從地麵翻身而起,隻是微微聳動的肩膀投射出他內心激蕩的情緒。
“老師,我媽上個月出了車禍,當晚人就已經沒了。我爺爺昨晚腦梗發作,今天淩晨去世的。我在這裏駐防,他們臨死前都沒能看上我一眼。”黃戟的眼淚不住地流淌,又被眼鏡擋回去,\"現在,我奶奶也躺在病床上,眼看著要不行了。\"
“老師,我想回家啊!”
老師沉默了。
良久,老師把鋼槍從地上撿起,塞入黃戟懷裏,拍著他的肩膀道:“沒事,孩子,仗肯定能打完。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沒啥丟人的,沒事。”
老師沒再扯什麼榮譽、家國之類的話頭,隻是像長輩一樣安慰著自己的學生。
征人苦,古時如此,今天依舊如此。
撫慰良久,黃戟終於整好了情緒,“老師,我們一起站完這班崗。聽說中午食堂有鄭大廚燉的肉,到時候我們可得跑快點。”說完這句,他甚至還笑了笑。
“哈哈哈哈,你小子。”老師笑出了聲,“你有個優點,就是樂觀,讓人省心,等回去我把女兒介紹給你認識。”
“老師,跟你這麼多年我還沒見過你女兒呢,不會長得和你一樣吧?”黃戟也開起了玩笑,耳機那頭見黃戟恢複,也是鬆了口氣,就沒有製止他聊天。
突然,老師的頭像西瓜一樣爆開,鮮血和組織液噴射在近在咫尺的黃戟身上,迷彩軍裝瞬間換了顏色,事發突然,來不及反應的黃戟愣在原地,笑容還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