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錦昔其實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對自己抱有這麼大的惡意呢?明明她從來就沒有做過什麼,可是不論是同學還是陌生人,他們都一如既往的討厭自己,憎惡自己。
所以……是不是真的如他們所說,自己不本來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她應該如她們所願才是……
韓錦昔閉著眼睛聽著下麵刺耳的喊罵聲,一隻腳已經走到了天台的邊緣,遠處的烏雲越來越沉,風吹起了她散落在身後的發絲,衣袂浮動飄搖。
她的身子緩慢前傾,腦子裏麵一遍遍響起那些讓她去死的話語,還有高媛衝過來的那一幕……
“對不起……”韓錦昔輕啟唇瓣,她好疼,也很累了……
“錦昔?”是誰會這樣喊她?
“昔昔”就在她即將踏出最後一步時,好像有誰拉住了她的手腕。她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看看,可是她突然覺得沒力氣,頭暈難受。
“昔昔?”蕭淮年看著一直在睡夢中掙紮的韓錦昔柔聲喊道,她現在渾身都是冷汗,好像剛從水中撈出一般。巴掌大的小臉兒更是毫無血色,慘白的臉色讓人看著都心疼。
韓錦昔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這一次入眼的便是蕭淮年那雙沾染上擔憂之色的雙眸。他為什麼會在這兒啊?不對……他也不喜歡自己,他一直都很很討厭自己……
“做噩夢了?”蕭淮年看韓錦昔醒了,抬手放到了韓錦昔的頭上,放輕了自己的聲音溫柔詢問。
韓錦昔忍不住眼角的淚意,淚珠倉皇出逃,可是她卻不敢發不出聲音,隻能隱忍著讓眼淚落下。她竭力的想要控製嘴角下彎的動作,胸前和嗓間微微顫抖的聲音到底是難忍。
“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是不是太難受了?還是因為做噩夢了?”蕭淮年也沒想到韓錦昔會突然這樣哭起來,她強忍的模樣讓蕭淮年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他俯身想要抱一抱這個小姑娘,可是又怕碰到韓錦昔的傷口。她好難過……她難受,為什麼所有人都不喜歡她?為什麼所有人對她都滿懷惡意?為什麼所有人都恨不得她馬上去死?為什麼就沒有人在乎她……
韓錦昔雖然一直在隱忍,但是她的哭聲卻越來越明顯,身上的顫抖也越來越強烈。蕭淮年終是忍不住了,他扶著韓錦昔坐起來,然後又直接把人摟進了自己的懷裏:“乖,不哭了好不好?怎麼了?跟我說說好不好?”
但是韓錦昔就好像聽不見蕭淮年說了什麼一般,隻是一直在克製自己的哭聲。就連手上的傷似乎都已經被她忽略掉了,蕭淮年把人緊緊的抱在懷裏:“不哭了不哭了,我在這兒呢,有什麼事情告訴我好不好?乖……”韓錦昔這一哭他就沒辦法了。
韓錦昔一開始都是隱忍著,可是現在聽著蕭淮年的輕哄逐漸放開,後麵直接變成大哭,好像是要把這些年自己受的委屈全部哭出來一般。
她是人啊,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會傷心,會難過,會委屈也會害怕。她忍了十幾年,她也想放縱自己,可是她哪有哪個資格?又是哪裏來的底氣?有的事情積壓久了也是會出問題的……
蕭淮年不知道韓錦昔到底怎麼了,所以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靜耐心的陪著她。韓錦昔哭,蕭淮年就抱著他輕哄:“沒事了……有我在……”
隱忍過後,韓錦昔的哭聲就是放縱,哪怕哭到聲嘶力竭也隻是她十多年情緒堆積的唯一一次爆發。
蕭淮年輕撫著她的後背,他也從來沒有見過韓錦昔這般哭過。心裏的陣陣疼意讓他深知眼前的這個姑娘承受的那些或許是他無法想象到的。
門外林管家帶著剛剛才到的陸琛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應不應該推開眼前的這道門。
“我下去等會兒吧。”陸琛無奈,林管家聽著房間裏麵的哭聲也心疼自家夫人,他終是歎了口氣便先陪著陸琛下了樓。
韓錦昔在蕭淮年的懷裏哭了許久,到了後麵幾乎是快脫力了。聽她的聲音都嘶啞了,蕭淮年終於出言說話了,他伸手輕輕的幫韓錦昔拭去眼角的眼淚:“好了,不哭了好嗎?要不然該眼睛疼了,嗓子也會不舒服了。”蕭淮年的聲音似乎是在這一刻溫柔到了極致,好似早已幹涸裂開的田墾遇上了山澗的清泉。
韓錦昔哭的傷懷,眼裏透著的是濃烈的不安,她用那可憐又帶著請求的目光看向蕭淮年:“不……不要討厭我,也不要……不要丟棄我,好不好?我……我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蕭淮年憐惜的看著韓錦昔,聽著她的話隻覺得心中鈍痛:“我不討厭你,也不會丟棄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嗯?”
“他……他們都討厭我,都……都厭惡我,他們……他們都想我去死……我有乖的,我……我明明很乖的……我沒有犯錯,但是他們都……都不喜歡我。”韓錦昔一個字一個字往外的說,她努力的想要說清楚,說清楚她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