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八年冬月十九,天師觀天師張道齡親自從龍虎山上下來迎接皇上和太後參加聖君祭典。
飛武大將軍程振武、及門下、中書、尚書省一百餘人隨行。
長安城內由許墨林和孫啟處置日常事務。
儀仗浩浩蕩蕩出發,按照端莊大氣的速度,要到吃晚飯的時間才能到觀中。
程涼坐在馬車裏,翻看從前方送回來的信。
程國茂的最為簡短,說鎮國公世子姚周易天天跟在楚北道府正身邊,確定他沒接觸過什麼奇奇怪怪的人物;定國公公子林武則暗中控製了兩個縣的兵馬,隨時做好動武的準備;他們那邊似乎沒什麼異常。
接下來是高無咎的。
他們已經到達了大澤旁邊的徐州,東山道、中原道、楚北道各派了三千郡兵在徐州集合,加上他手上和就地招募的人,有一萬兩千人左右。但水龍將搶到的銀子分了一部分給大澤周圍的村民,各地都在幫他隱藏蹤跡,很難追捕。
程涼看他字裏行間的意思是要把那些包庇水龍的村民一並給收拾了,心裏覺得很不妥當。她想了想,提筆在紙上寫自己的建議。
曾經背的那些書,這會兒可算是用得上了。
她邊琢磨邊寫,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才把這封信寫好,裝進信筒。
鬆了口氣,撩開窗簾,發現隊伍已經進了山。
“主子,您可是想要歇息?”紫蘇在旁邊走著,見她探頭,立刻上前來問。
程涼搖了搖頭:“沒事,就看看走到哪兒了。”
她垂下簾子,掏出最後一摞信。
對,沒錯,是一摞。
秦政用了五隻信鷹才給弄回來的,程涼還記得他當時的臉色,跟看見十一卷曲的羽毛時一樣炸裂。
“涼啊,你是不知道,這潼關簡直就是天堂地獄的分界線。今天我們路過一個農戶家,想討碗水喝,那家人居然隻有兩碗,平時爹娘吃完,孩子再吃,吃完都不用刷,直接就能照亮人。這剛剛秋收沒多久,他們吃的就是摻草根的糊糊。那種難吃程度,拿給貝爺,貝爺都得吐。
我說咱大秦的稅也不重啊,你猜他們怎麼說?
國家的稅是不重,但府正老爺、州牧老爺、縣令老爺和主家都要分別收一次,不交稅也行,就按規定服勞役,他們住在道西,偏偏要讓他們去道東服役,走過去得仨月,走回來得仨月,再幹一個月活,地裏的活兒就全廢了。
還有潼關的兵,其凶殘程度就跟咱們那會兒的城市管理人員差不多,我親眼看見他們去人攤子上吃麵,吃完不給錢不說,還要讓那小販交錢。他們一言不合就打人,城裏的小商販都敢怒不敢言,要不是你讓我別惹事,我真想去潼關砍了那個鎮將。
不過這幾個小卒子,我還是讓古大雕去教訓了一頓。
說到古大雕,經過我的不懈套話。他承認自己是欠了元和帝一個人情,所以答應許墨林他們保護皇上的安全直到他順利親政,但這次淩兒擔心我出來有危險,主動找他把這個人情換成了保護我順利回到長安。
本來該打五六年工的,現在變成了一個來月,我要是古大雕我睡著了都要笑醒,這敗家兒子真是讓人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