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爹腦袋上冒出了汗珠,整個人都清醒了:“老薛,這話可不能胡說,咱們是看著銀車出的城。除了咱們,洛陽早市上的人都看見了。好幾十車呢,這咋能沒出去呢?”
“石頭,不是石頭就是土。”薛老頭擺了擺手,“老夫走了三十年鏢,還能看不出裏麵裝的是不是銀子?而且,這麼大一趟鏢,不挑著黑燈瞎火的出發,還讓這麼多人看著,那不是叫人去搶嗎?”
沈老爹“啪”一下把酒杯給推倒了:“老薛,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薛老頭挺驚訝,砸吧著嘴:“跟你說幹嘛,難不成你還想去檢舉林當然?俗話說得好,民不跟官鬥,咱們做買賣的,最忌諱得罪官……”
他忽然看到了沈寬,話音一頓,片刻的沉默之後一蹦而起:“啊呀,我忘了親家你還是國丈!”
沈寬:“……”
當外戚當到這份上,也足以做千秋典範了。
沈老爹終於嚴肅起來了,蒼蠅搓手:“難怪,難怪……老夫去找洛陽巧銀匠,他們的大師傅全都有活不在城裏,就剩倆小學徒。老夫還在想哪家有這麼大的生意呢!恐怕是林當然叫他們去熔銀子了!
妮兒啊,這林當然真不是個東西,爹看你還是別留在洛陽了。收拾收拾,趕緊回吧。回去告訴淩兒,這筆錢外祖父替他想辦法,能不追究咱就別追究了。”
沈寬瞪大了眼睛,對他們的法製觀念感到不可思議:“爹,這就像做生意。要是薛伯父家的鏢被人劫了,那能賠錢了事嗎?”
“必然是不能!”薛老頭立刻搭話,“咱走鏢走的就是個信譽,誰敢劫老夫的鏢,老夫走遍天涯海角也得跟他搶回來,否則這雄武鏢局靠什麼立足江湖?”
“鏢局都是如此,更何況朝廷呢。而且林當然乃一道府正,私吞幾十萬兩稅銀,您外孫是當朝皇上,留著這麼大個貪官幹什麼?養蠱嗎?”
沈老爹一屁股坐回去:“狗娘養的林當然,每年吃那麼十幾萬的孝敬還不夠,現在連朝廷的主意都打,他家是養了銷金獸嗎?”
“他還吃孝敬?”沈寬繼續震驚,“這些事兒你怎麼早不告訴皇上呢?”
沈老爹擺擺手:“這有什麼好說的,誰來做官咱們做生意的都這樣……”
話說到一半,薛老頭拍了拍他,兩人對視幾秒,沈老爹也是猛一拍大腿:“呀,是啊。老夫是國丈啊!這也不常進京,總是忘了這事兒。習慣了,習慣了……”
沈寬:“……”
該說什麼呢?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爹,你剛才說巧銀匠,他們跟林當然很熟嗎?”沈寬問道。
沈老爹搖搖頭:“都是生意人,在官兒麵前自然低一等,哪有什麼熟不熟的。巧銀匠是洛陽銀匠的龍頭,主要給顯貴人家做銀飾,每年秋末也提官府熔煉收上來的散碎銀子。跟其他商行相比,應該是跟林當然更熟一些。但你要說他們跟林當然合謀,倒是不太可能。”
“但是這麼大筆銀子,它總不可能自己長翅膀飛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