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站在群山之巔,他腳下是一個腳盆一樣地窪地,鬱鬱蔥蔥宛如天坑一般。這下麵沉睡著的,便是新朝的開國帝王,被人尊稱為莽帝的大改革家。
他在位三十五年,頒布的政令沒有五百也有三百,涵蓋全行業各領域,方方麵麵。但令人遺憾的是,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沒有起到什麼正麵的作用。傳聞他死前一年,將自己關閉在宮殿之中,寫了厚厚一本罪己詔。雖然沒有公布於天下,卻最終是跟他一起葬於了這處陵墓之中。
“黑,有長安來的信嗎?”他坐在山巔,抬起手,便有一隻巨大的黑鷹落下來。
黑鷹啾了一聲,轉身折回,很快叼著兩隻小鷹飛了上來。
秦政拆開竹筒讀完了信,從包袱裏倒出一大堆竹筒:“我現在要到下麵去,陵墓之中情況不定,也不適合你們飛來飛去。這些竹筒便留在此處,在我出來之前,三日一個,送到長安程太後手上,聽明白了嗎?”
三隻鷹傻傻的看著他,然後啾的叫了一聲。
秦政挨個拍了他們的頭,縱身一躍,如靈巧的猿猴一般消失在了山間。
小蠢啾了一聲,看了看黑,黑也啾了一聲,叼起竹筒上的線掛在它脖子上,然後將它一爪子踹下了懸崖。
大秦遼闊,北麵有高山萬仞,南方有碧海千裏。
陸傾吹著迎麵而來的海風,有條不紊的用刀子將一條醃魚切成了幾段,他將其中兩段分給對麵的唐新川和周承修。
“你們的事,都查得如何了?”
“寧州水師還是沒有下落,但經常都會有商船趁夜色停在台州島附近,我們當中就隻有你和福生出身海越,是會水的。其他人對水戰都不了解,偷偷打聽還行,想要進一步打探,怕是難上加難了。”周承修低聲道。
陸傾歎了口氣:“太後也難,之前開罪翰林院,就已經是得罪了世家。現在又拿了鄭家,天下世家更是把她當作最大的仇敵。
咱們餘臨道這些混混家族全是不安分的,小點的家族盤踞一鎮,大點的家族盤踞一縣,家中土地千頃,財貨萬石,靠著施粥散藥收買人心,眼睛一刻也瞧不見自家之外的安危。
這真要鬧翻了,台州的百越人趁機乘船而上,我倒要看看他們還保不保得住那些富貴!”
“說說我的事吧。”唐新川吃了口醃魚,皺皺眉,“方城縣是個好地方,靠著揚州,女子貌美,男子雅致,土地肥沃,商船通行,也沒有什麼大家族盤踞期間,至少明麵上大家都很聽從朝廷的——就有一點,唐某到現在都想不明白。”
兩人都抬頭看他。
唐新川摸了摸胡須:“太後叫我查的那些女人,全都好好的活在方城縣,竟是一個都沒有少——你們說,這蹊蹺不蹊蹺?”
陸傾和周承修果然是都愣住了。
“你可有仔細核對過?”陸傾問道。
“這種事,某敢不認真核對嗎?”唐新川躬下身子,“別的不說,就說那個素心師太。她原名陳可兒,牛角村人,家中有父母幼弟。我親自去他們家要水喝,跟她弟弟聊了半個時辰。
她弟弟名為陳仲年,今年已經五十了,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都娶了媳婦,女兒嫁給了隔壁村的鐵匠。問其他姐姐,他說得也很明白,十四歲那年隨爹娘去了趟縣城,回去之後,很快就有人上門提親,然後便嫁給了縣城一家酒坊的少東家。
我又回了縣城去那家酒坊打探。你們猜怎麼著——真有這麼個女人。她膝下都有仨兒子,倆閨女,四個大孫子了。人還專門出來跟我吃了會兒飯,說是跟弟弟家一直都走動著,幾十年從未斷過信兒。”
周承修都傻了,這事兒聽著多少有點嚇人。
唐新川歎了口氣:“我琢磨著是不是太後那邊消息有錯漏,便有去尋了其他女子,真是奇了怪——太後給了我幾百個名字,個個都是活有人,死有墳,全部都能對上號。唐某百思不得其解,兩位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