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寒暮煙上前去,緊緊握住他的手。他的麵色也因看到眼前的景象變得慘白。
“您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寒暮煙盯著她的模樣,焦急萬分。
他看到母親指了指地上。
順著母親所指的方向,寒暮煙看到一個歪倒的酒杯,靜靜地躺在地上。
酒杯的杯口處還反射著異常的光,不言而喻地宣告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寒暮煙倒吸一口涼氣,一瞬間他就想到一個人——寒古川。就在他要站起身去找寒古川時,母親卻拉住了他,搖了搖頭。
寒暮煙無力地問她:“為什麼?為什麼要喝這杯酒,您應該知道這不是普通的酒......”
“暮煙啊,我的好孩子。”母親用嘶啞的聲音喚著他的名字。塵莘此時,也悄無聲息站在門口,默默看著這一切。
“寒古川早已看不慣我的存在。”母親說。
寒暮煙哽咽地說:“對不起,母親,我沒能保護好您。”
母親搖了搖頭,對他擠出一個笑容,“母親沒有怪你,母親隻怪自己,把你生在這樣的家裏......暮煙,我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如果有來世,我不想再做你的母親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她便永遠閉上了眼睛,被寒暮煙握著的那隻手也無力地垂下來。
寒暮煙聽到這兒,眼淚再也忍不住流出,一顆顆淚珠如豆子一般,怎麼也停不下來。
他嗚咽著說:“不要......不要......我要母親,母親,嗚嗚嗚,不要丟下我......”
塵莘的眼眶也泛了紅,寒暮煙還這麼小,就已經經曆失母之痛。他也仿佛感同身受,走上前去抱住寒暮煙。
他有些無力,此情此景,他能做的唯有給他擁抱,小聲安慰他:“暮暮,你已經盡力了......”
而寒暮煙,卻依舊止不住在塵莘懷裏哭泣,他什麼都沒說,隻是一直哭,一直哭,好像把從小到大受到的所有委屈、虐待,都借著母親的死宣泄出來。
泠妃的死訊很快便傳遍了整個狼族,人們私下裏議論紛紛,有人說二王子可憐,這麼小就沒了母親;有人說這就是招惹大王子的下場,今後更要引以為戒;有人感歎泠妃這一生活得多麼艱難,才多久就消香玉殞......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感慨,有人開懷,但無論如何,人們隻當是一個小插曲,侃侃而談就翻篇了。
寒暮煙和塵莘把泠妃埋在了後山,同那些同胞一起。
寒暮煙的手,因為扒了雪的緣故,凍得通紅。但他似乎並不在意這些,隻是默默站在那裏,看著那個更高一些的小雪丘,看了很久很久。
塵莘在他身旁站著陪著他,為他撐著傘。他的內心是願意一直陪著寒暮煙的,但奈何體質矜貴,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我們回去吧。”寒暮煙接過他手中的傘,本想拉著他的手,突然想起自己的手已經凍僵了,便又收了回去。
“好,我們回去。”塵莘點點頭,看到他剛剛伸出又收回去的手,主動牽上。
暖意一點點流入體內,如潺潺流水,溫柔纏綿。
大雪似乎小了一些。
回去後的寒暮煙,看上去已經同往日沒什麼不同了。沒有人向他提起泠妃去世這件事,大家還是像往常一樣,仿佛這件事情不曾發生一樣。
隻有塵莘知道,寒暮煙深刻地記著這件事。幾年後、幾萬年後,直到現在他還記得。他知道,寒暮煙隻是把這件事壓在心中,放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那天晚上塵莘主動去找寒暮煙,看到他坐在床上,眼睛卻看向窗外。
塵莘來到他身邊,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神不同於往日,而是多了一種情緒——向往。
於是他也看向窗外——一輪明晃晃的月亮正對著他們,仿佛觸手可及。
“你在看月亮嗎?”塵莘笑了,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第一次遇到寒暮煙時,寒暮煙還說自己是假冒的玉兔仙子。
“塵莘,我以前從未注意過那個。”寒暮煙喃喃地說。“你說母親死後,會不會就去了那裏呢?”
塵莘看著他,沉思片刻,還是點了點頭說:“會的。她會在那裏一直看著你、陪著你的。”其實,他何嚐不知,寒暮煙的母親死後,靈魂根本不會去到廣寒宮,而是到陰曹地府裏找閻王爺投胎轉世。
但他選擇說謊,並且,他願意一直圓這個謊。
那天晚上,一黑一白兩個小腦袋又靠在一起。就在塵莘已經迷迷糊糊即將進入夢鄉時,突然感覺腰間似乎被一隻胳膊摟住。
寒暮煙輕輕擁他入懷,在他耳邊,用極小的聲音說:“是不是你也會離開我......”
天魔大戰總會有結束的一天,等到那一天,無論誰贏誰輸,他們都會分開。
寒暮煙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