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電光四射。
“什麼?!”遲璿震悚萬分地扭頭。
孫恒瞪大眼睛,他的臉上閃過驚駭、狂怒與不甘,過於複雜激烈的情緒讓他的臉扭曲起來,並凝固在那一刹那。
千鈞一發的時刻——
遠處的廣播室內,趙翊動作狠厲的幾腳——配電設備的金屬外殼塑料般凹陷進去,指示燈倔強地閃爍了最後幾下,而後徹底熄滅。
第四候車室陷入全然的黑暗之中。
暴雨轟鳴,月光黯淡。
中年男人獰笑著看那遒勁如龍蛇般的電流在水中肆意流竄。
這一刻,他就是沉雷遠播的宙斯。
他降下雷霆之怒,懲罰那些忤逆自己的凡人。
“死吧,都去死吧……逃生遊戲就是這樣,隻有勝利者才配享有一切……”
“我是、我是……”
中年男人不住喃喃著,他的嘴角被拉扯到最大,眼中冒著狂熱的光芒。
“我是——勝利——”
“咦?”
他的勝利宣言忽然停下了,他的笑也凝固在了臉上。
停電了。
霹靂的、彰顯他無上力量的電流消逝在水中。
那幾根電線輕飄飄地懸浮在水麵上,像幾條腹部上翻、死去多日的水蛇。
一切結束的太快,候車大廳的人甚至都沒來得及受傷。
這場事故唯一的受害者隻有那名雙馬尾妹子。
她和中年男人站得太近,後者拋出電線時,電線尾端濺出的強勁電流剛好從她的臉上擦過。
絕緣衣根本沒有發揮作用,電流便早已襲向她的四肢百骸。
那一瞬間,雙馬尾妹子隻覺得有萬千銀針自內而外地痛戳著她的身體,讓她體內的每一個器官,體表的每一處皮膚都泛起令人無法忍受的劇痛。
好在劇痛轉瞬即逝。
大概是幾毫秒過後,她腦子一懵,眼前發白。緊接著便失去了意識,直挺挺地砸進了積水中。
她死了。
除了摔落時濺起的幾顆水花,沒有人在意她的死亡。
“她成功了啊,落羽。”遲璿反應過來。
她看向閘機的另一端,雖然沒看見落羽的身影,但還是欣慰地笑了笑。
“咳,看起來是這麼回事兒。”
孫恒內心激動萬分,正快樂地大叫著:蒼天眷顧命不該絕,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太好啦,爺又活過來了——
但他表麵上卻隻是矜持地一點頭,一副生死看淡,處變不驚的模樣。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遠處,中年男人難以置信地大叫。
他發狂地甩動起垂落在水麵上的那幾根電線,然後又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動售貨機,一拳砸爛它的外殼,從中扯出輸電線來。
——沒電,依舊是沒電。
電光沉寂,他的光環已經落幕了……
中年男人頹喪地跌坐在水中。
孫恒黑沉著臉看著中年男人發了一通瘋。
結束了嗎?
不不不,遠遠還沒結束。
孫恒摩拳擦掌——今天他不狠狠地教訓這個中年男人一頓,他就不姓孫!
玩家們要解決自己的恩怨情仇,候車室的本土旅客NPC也從僵滯中重新變得鮮活起來。
他們絕口不提“玩家”“道具”這些難以理解的東西,而是像死裏逃生的普通人那般後怕地議論個不停:
“停電了嗎?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今天要交代在這兒了。”
“那個男的是個瘋子吧?他居然想電死這裏的所有人!”
“瘋子!變態!反人類!”
“那種人就該給他抓起來,關進精神病院去!我聽說湯山精神病院可負責啦,每天都給患者們做電療呢!”
“警察呢,警察怎麼還不來?”
“就是,快把那個人抓走吧!光是和他待在一間屋子裏,我都覺得毛骨悚然。”
而此時被諸位旅客寄予厚望的鐵警真在幹什麼呢?
——他被落羽死死地壓在身下,眉頭緊鎖,一副見了鬼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