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就是這裏了吧。”

傍晚的風帶著絲絲涼意,斜陽映照千年的古城,讓少年的身體在地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或許是戒嚴的緣故,城北的街上幾乎沒有行人,偶爾路過的人們也是行色匆匆。

原本擂台邊豎著一麵高揚的旗幟,但因為比武暫停,旗幟已經被捆起,紮在旗杆上。

“氛圍感拉滿了啊。”

“往年這時候,這附近是全玉門最熱鬧的地方。”這時,夜伊背後傳來一道穩健有力的聲音。

夜伊轉過身,麵向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的男子。對方一副武人打扮,衣著的細節證明他地位不低。少年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對方。

(雙手都有習武的痕跡,顯然經過了長期的鍛煉。玉門的駐軍麼?)

見他有些遲疑,男子笑著開口道:“你是滯留在玉門的客人吧?我叫重嶽,是玉門的一名教頭。”

“幸會。重嶽……重山疊嶽,好名字。”

“是一位故人給我起的。雖然平崇侯發布了告示,但城裏還是難免人心惶惶,像你這樣有閑心參觀的人不多。”

“我信平祟侯一言九鼎,更信玉門將士們的能力。自己嚇自己,既無益處,也無必要,不如好好享受生活。”夜伊信口胡謅道。

“但我看先生你,並非等閑之輩。”

夜伊眯起眼,“……何以見得?”

“每種武器,其使用者都會有獨特的特征。比如,使大刀的人,手心有繭。使棍的人,手腕常有擦痕。

但先生使什麼兵器,我卻看不出。”

“我不過一芥旅人,自然沒有武藝傍身。”當然看不出,因為類似的痕跡也被刻意遮掩過。

“非也。習武之人,於人群中,舉手投足便無比醒目。觀先生你的舉止,絕非籍籍無名之輩。”重嶽搖了搖頭,語出驚人,“不必否認,我不會看走眼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重嶽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今日相遇,又在擂台之下,雖無美酒會友,亦有斜陽晚風,不如切磋一番。”

夜伊的眼神認真起來。

切磋?試探?無數可能性開始在他腦海中瘋狂運轉。玉門的軍官,無故向他一個異鄉人挑戰,這說不過去。

“……如此,也好。”

夜伊想拒絕,但對上重嶽堅毅的眼神,卻神使鬼差地答應下來。

重嶽給他的感覺如同一座難以撼動的高山。這種感覺與實力無關,而是見麵起就從心底油然而生的崇敬,就仿佛麵對著某種古老而偉大的存在一般。

但從生理特征看,重嶽的身體的確隻是普通人而已。

(失策了……本來是要以遊覽的名義訪查玉門的地形的。算了,要是直接回絕的話保不準也會被纏上,到時候就更麻煩了。

而且,身在玉門,本就沒有安全一說。)

雖然戴著兜帽,身披長袍,也做過簡單的易容處理,但誰也不能保證沒有眼尖的人會認出他。

而且,明明比武活動已經被暫停了,如果他們交手,立刻就會有官兵來叫停的吧?

但重嶽卻輕蹬地麵,踏上擂台,認真地架起拳。

“使拳的嗎?我用武器會不會有點欺負人?”

“無妨,天下武道,殊途同歸,拳腳未必不及兵械。若是不忿,我怎會主動向你挑戰?”重嶽沉穩地回答道。

聽他這麼說,夜伊也不再推辭,來到一旁的武器架前,端詳片刻,最終相中了一柄細劍。

和伊內絲用過的那把很像,但要更輕巧一點。

“多有得罪了。”他在重嶽對麵站定,看似隨意地將右手搭在劍柄上。

雖然看上去不是什麼像樣的起手式,甚至有點心不在焉,但夜伊知道,莽撞衝過來的家夥會立刻認識到自己的膚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