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1年和1632年之交的這個冬天,對於黃家莊的公民們來說,是個暖冬。
雖然自然的天氣因為是處於小冰河時期,還是那麼的寒冷,但是在大家的心裏,卻是暖洋洋的。煤餅等的應用,也提高了室內的溫度。
1632年1月的一天早晨,陳村的一個煤場邊,一堆人正熱火朝天地幹著活。
鋼鐵的生產離不開煤,光用木炭是不行的。雖然崇明島不產煤,不過,鎮江的寧鎮山脈那邊,還是有不少煤炭資源的。隔幾天,就有船隻滿載著煤從那邊過來。
有了煤,這技術簡單的蜂窩煤餅和煤餅爐自然也問世了。
做煤餅,可是一個體力活。首先,煤炭先要過篩,把塊煤篩出來,另做它用。然後,在煤粉裏摻入一些黃泥,澆上了水,赤著腳在上麵反複地踩踏。踩這煤炭是要有韌勁的。一腳又一腳地踩過去,翻過來,再踩下去。如此好多遍,直到煤泥不沾腳了,就是和勻了,踩黏了。然後,把煤泥攏到一堆,放到煤餅模子裏,壓實。把煤餅從模子裏倒出來,放在陰涼處,約莫五六天後,就能風幹得透。
這踩煤的勞力活,就讓這一堆人中唯一的男人張麻子幹著,其他的都是三四十歲的健壯農婦,在壓煤炭模子。
張麻子,本名張健,今年都近三十了,因為小時侯得了天花,雖然好不容易活了下來,但成了個大麻子。張麻子其它的都不錯,但這一臉麻子太有特色了,本名大家都忘了,都以麻子相稱。張麻子家以前家境不好,一直打光棍到了現在。
這邊的劉家大嬸就笑著問張麻子:“麻子,聽說你媽從娘家那邊給你說好了一房媳婦,什麼時候娶進來呀?”
張麻子一邊繼續腳下用力踩煤,一邊歡快地回答:“都說好了,過完年,開春了就辦事。”
“哎,麻子,這媳婦怎麼說下的,給大家夥聊聊唄。”
“這可真有得說了。反正這聊磕也不耽誤幹活,我就給大家夥好好磕一磕。”
一眾女人自然是連連點頭,催著張麻子快些講。
“前頭我娘回娘家,就找了那邊出名的李媒婆,想給我說一門親事。那老婆姨一聽說我是大麻子,都快三十了,一開始挺不願意,擔心白忙和。我娘立馬就付了一些銀子,說了不管成不成,都是李媒婆的辛苦錢。那婆姨的臉色才好看起來。
我娘又請她一起回陳村來瞧一瞧。回來時,我娘有意讓船在大港口那邊停靠,沒再走四滧大河,而是改走了陸路。
我娘花銀子雇了個馬車,順著那大路回來。這李媒婆哪裏見過這麼寬敞,平整,泛著灰白光澤的水泥大馬路。加上那馬車,如今下麵都有了實心輪胎,可穩當呢。李媒婆美壞了,到地了半天都不願下來。
等到了家裏,李媒婆看到我們這邊家家戶戶都從屋裏往外頭伸根管子,好奇地一個勁地向我娘打聽。我娘就有意抻著她,故意把話給岔開了。
進了屋子,我娘陪著她喝上茶,聊了好一會。沒多久,我娘早些天從打鐵的吳師傅那裏借來的自鳴鍾就響了。
李媒婆就聽見當的一聲,好象金鍾銅磬一般,接著又是一連數下。她就嚇了一跳,見我娘心定氣閑,不免有些不自在。當下就東瞧西望的,看到牆上掛著一個匣子,底下又墜著一個秤砣般一物,不住的亂晃,那響聲也從那邊傳來。饒她自詡見多識廣,哪裏見過這個?!”
一幫子人都笑彎了腰,催促張麻子繼續講。張麻子清了清嗓子,又開始講起來:
“這李媒婆接下來態度就很好了,連說我的婚事包在她身上。到吃過晚飯,我娘又用火柴生起了煤餅爐,煙氣順著那讓她不解的管子跑到了屋外。這屋子裏暖烘烘的,可舒服了。
第二天,臨走時,這李媒婆都恨不得自家有個閨女嫁過來,一個勁地對我娘說:‘大侄子什麼都挺好。年紀大,老成,還懂得疼人。就這臉上差了點,但男人麼,又不去唱戲,胳膊腿和眼睛,耳朵沒毛病就成!’”
大家夥聽了樂得不行,就有好事的老娘們開始拿些葷話撩撥張麻子,把個沒開過葷的老小夥子整得滿臉通紅。
遠處學堂的下課鈴聲搖響了,一堆孩子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裏,解救了張麻子。
張麻子看到這些孩童,歎息道:“如果我晚生些年頭,跟他們一般,就不會得這滿臉的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