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即使看不清快艇上男人的臉,她仍能一眼就認出哪個人是陸厭行。
陸隨之也看見了,嗤笑一聲,問:“你覺得他們趕得及嗎?”
沈清蕪心頭劇烈跳動起來,她知道這個距離,很可能陸厭行他們上船的那一刻,正好趕上炸彈爆炸。
但她臉上的表情依然很平靜,回答了他第一個問題。
她說:“隨之哥哥,其實我不怕死。”
太久沒有聽見她出自真心地叫他“隨之哥哥”了,他愣了愣,轉過臉,清冷的鳳眼裏終於有了些動容。
眸光鎖在沈清蕪略蒼白的小臉上,如她所說,她的眼底的確沒有絲毫驚恐惶然。
沈清蕪也側過臉,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說:“媽媽、小言、爺爺都在,我挺想他們的。而且還有你,隨之哥哥,有你陪著我不怕。”
陸隨之皺了皺眉,直覺他的小狐狸又準備開始說服他放了她。
沈清蕪沒有理會男人防備的表情,自顧自地繼續說:“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你偷偷威脅所有暗戀我的男生,以致於他們後來都不太敢靠近我。還有你二十歲生日那天,我把MOJITO當作飲料一口悶了,你送我回家時,在我的房間偷偷親了我,那時其實我還有意識。”
“你的喜歡讓我很有安全感,我知道無論我惹出多大的事,都會有人幫我撐腰。所以,我總是有恃無恐,當高中的班主任一而再地在班上罵我媽媽是隻會勾男人的狐狸精時,我把她推進學校的湖裏。”
“你問我為什麼沒有和你提起過媽媽和小言的死。”
“其實我隻在最初的時候,和陸厭行提過我媽媽從來不喝酒,而且她會遊泳。”
“到後來小言出事,我已經10歲了,我明白單憑懷疑根本沒有人會相信我的。”
“隨之哥哥,你對我而言,其實是不一樣的。我不想將你卷進我的複仇計劃裏,那樣會讓我覺得我們之間不純粹。”
陸隨之抿了抿唇,說:“清蕪,你還在騙我。”
“十八歲,我們在一起後,每年你都會陪著我去城郊的墓園看小言和我媽媽。你知道嗎,他們葬在那裏,其實隻有你一個人知道。”
“沈德仁總用我媽媽威脅我,我隻能偷偷把他們從鄉下遷來京州。和你在一起後,我想讓媽媽見見你,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我心裏,是信任你的。”
“隨之哥哥,如果沒有出現許恬的事,我會嫁給你的,即使陸厭行再次出現,我也不會動搖。”
“是,我是先和你好的,但也是你先鬆開了我的手。”
聽到這裏,陸隨之感到心髒一陣抽痛,臉色越發蒼白,喃喃道:“不,不是這樣的……”
“要是陸厭行,你一定會原諒他。”
沈清蕪很輕地笑了一下,說:“你錯了,要是陸厭行,我可能會殺了他。”
“隨之哥哥,正因為過往十幾年的情分,我才忍下那股想要傷害你的衝動。”
“所以,我們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我們都是惡魔,摧毀一個人是本能。”
瀲灩的桃花眼彎起,成了陸隨之眼中唯一的月亮,他在她的笑容裏沉淪。
“最後一分鍾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