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蔽體的布料後,眼前是刺目的紅,纏在後背的繃帶已經被紅色染透,鮮紅色的血液洇染在白布之上,扶欒心髒驟然一緊,伸手觸上那片紅布:“疼不疼?”
陌生的溫度陡然觸到後背,祁鈺本能瑟縮了下。
扶欒連忙撤手:“很疼?”
疼勁都過去了,習慣了也就沒那麼疼了,比起自己剛抬手擦身體那會兒可輕鬆太多了,於是她挺挺背,似是無所謂道:“還好,不疼。”
祁鈺艱難地舉起右手,往後背去夠自己的衣領,光溜溜的讓人盯著後背什麼的也太尷尬了,好不容易夠到了衣服,正要拉起時,右手被熟悉的溫度包裹住。
扶欒帶著她的手送回身前:“出血了,重新上藥。”語氣平靜卻不容拒絕。
祁鈺悻悻點了點頭,任由對方慢條斯理地揭開繃帶。繃帶是從胸口繞到背後,纏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在左肩綁了個結。扶欒每揭開一圈繃帶兩人的距離都會縮短一次,溫熱貼近之時,祁鈺甚至能感受他噴吐在耳邊的氣息,陷在淡淡的鬆木氣息裏,祁鈺不由得產生了一種被人擁抱的錯覺。
為了轉移身體的注意力,她抓耳撓腮沒話找話:“傷口是你幫我處理的嗎?”祁大人堅信這個問題問的很有水平,一句頂兩句,隻要對方吱一聲她就能立刻掏出一籮筐的感激之詞雲雲。
然而事與願違,她不負眾望的得到了一個否定答案。
“不是。”身後那人涼聲道。
於是一籮筐的感激之詞失去了出頭機會隻好被她咽回肚子裏,自我消化。
祁鈺漫無目的地摳著被褥,可能是四周太安靜了,以至於身體變得格外敏感,就好像全身的體感細胞都彙聚在了後背那一塊地皮,皮膚接觸間心髒無數次的大起大落,簡直像是接受了一場沒有盡頭的酷刑,祁鈺從來不知道拆個繃帶能折騰這麼久,久到她尷尬地簡直快要摳出兩室一廳了,最後一層布料才徹底從肩頭滑落。
一條縱貫後背的傷口赫然出現在眼前,猩紅皮肉外翻,傷口幾乎深到見骨,暗紅的血水從崩裂的縫隙中汨汨溢出,觸目驚心。
確實隻是皮肉傷,扶欒想,這種傷口對於妖族而言其實不值一提,如果這傷是在自己身上,憑借九尾天狐強大的妖靈,半日便可痊愈。而此時這條猙獰的傷口卻布傷在祁鈺身上,那血紅色的長痕似乎一擊打在了他的心髒之上,以至於讓他生出了一種近乎撕心裂肺的疼。
後背沒了遮擋,一片涼意,等了半天身後人也沒動作,祁鈺隻好繼續沒話找話:“咳咳......就是皮肉傷,沒事兒,等我恢複靈力就好了。”
扶欒靜靜看著那道長痕,沒說話。
祁鈺催促:“哎,我真沒事了,趕緊幫我包好吧,我累了,想休息。”
“嗯。”
隨著繃帶一圈一圈纏繞而上,久違的安全感漸漸回籠,祁鈺悄悄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重新包紮的原因,後背那股灼熱的燒疼感竟然消失了,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
她抬起肩臂向後轉了半圈,渾身舒爽:“重新包紮就是不一樣啊,舒服多了,多謝啊,上次就想問你了,怎麼長白頭發了?”祁鈺伸手撩起他額角的一縷白發,不明所以。怎麼妖怪也會變老嗎,不應該吧以前怎麼沒發現。
扶欒拍開她的手,將她塞進被子裏,掖好被角,麵無表情看著她:“閉嘴休息吧,想要恢複靈力你該靜養。”
祁鈺:“......哦”煞風景的家夥,祁鈺內心腹誹,恨恨轉過身。
——
等到腳步聲走遠了,暗角處的那團黑氣才漸漸現出身形。
“嘖,九尾天狐竟然也會衰弱成這幅德行。”
祁鈺聞聲驚起,看到的就是樓猙那張陰仄仄的臉。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樓猙擺擺手:“剛剛。”
他慢悠悠走到桌前坐下,自顧自斟了杯茶:“現在可以說了。”
“說......什麼?”她當然知道要說什麼了,隻不過危急關頭自己也是胡編亂造了一通,根本來不及考慮後續如何圓謊啊。
杯盞撞擊桌麵發出一聲悶響,高大身影轉瞬便至眼前,來自九幽魔尊的駭人氣場壓得祁鈺連連後撤。
“我說.....我說,別......不要激動。”
“我倒是低估了你的能力,居然敢用鈺兒威脅我,看來束靈蠱的苦頭還沒吃夠。”
祁鈺剛想解釋,撕心裂肺的痛感驟然席卷四肢百骸,一口鮮血猛地吐了出來,實在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