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仕銘老實本分的活了半輩子,第一次思考這種人生大事。
還是自家女兒問的。
他自己是從窮困潦倒的大山裏走出來,父親病逝,母親再婚拋棄了他。
溫仕銘回憶起往事,深邃的眼眸變得漆黑、滾燙,又有淡淡的憂傷。
“爸爸十三歲被你爺爺送到港城,做過碼頭搬運工,也給有錢人擦過鞋子,挨過刀子,也差被扔進海裏喂魚,後來,被一位有名的鍾表師傅收留,當了他的學徒。”
溫芷禾心疼的摸摸他的白發,難以想象,十三歲的他是怎麼熬到現在的?
“那個師傅就是你姥爺,你媽媽也是孤兒,從小喜歡逗我,欺負我,也維護我,她爺爺奶奶臨終將她托付給我,我們懵懵懂懂的就結了婚,離開了港城。”
溫仕銘抱著女兒緩緩走著,已經感到有點吃力,但他不想放下她。
這是他第一次與親生女兒如此親近,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以後,隨著身份的象征和年齡的增長,女兒也會成為堅強的女人,不會再躲在爸爸懷裏哭鼻子。
而往後餘生,能讓她盡情釋放喜怒哀樂的那個男人,就隻能是她的丈夫。
“禾禾,阿珽會喜歡孩子,大概是因為你從小帶給他獨一無二的樂趣,你的乖巧懂事,調皮搗蛋,都讓他想要無限循環。”
溫芷禾似懂非懂,“他以為繁殖後代是複製粘貼嗎?”
“人到一定歲數,日子就變成周而複始的重複,如果每天重複的都是快樂的,這大概就叫幸福。”
溫芷禾忽然想起小時候被養父母虐待的模糊片段,心裏升起恐懼與抵抗。
“如果是痛苦的,就會在心裏喊:真的不要繼續了。”
溫仕銘淺淺一笑,“是的,所以越被溫柔的對待過,就會越喜歡孩子,越喜歡孩子,就證明他某個時刻,自己也是個孩子。”
“原來,男人至死是少年…哦不,是幼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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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艱難的站起來,摘下頭盔,除了手肘彎曲處有擦傷,身體並沒有傷到要害。
祁俞珽掀了掀眼皮,看著他淡漠道,“我給了你兩年的機會,你都沒有追到禾禾,還把她推得更遠,你反倒怪我耍手段?”
顧言扯著嗓子,“放屁!你出國兩年,難道不是因為逃婚嗎?因為不想娶我姐!”
祁俞珽隻是掃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慵懶的道,“不想娶你姐是真的,無視她也是真的,但我祁俞珽有怕過誰嗎?逃婚?不存在的!”
他接過保鏢遞過來的手機,勾唇冷笑,“我這輩子,隻怕一個人,那就是溫芷禾。”
顧言錯愕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你什麼意思啊?”
祁俞珽忽然回頭,陰鷙的盯著他,目光如殺,“一切都結束了!以後別再惦記我老婆,否則,我讓你死在異國他鄉。”
顧言愣在原地。
直到顧媛走近,挽過他的傷手,心疼的扶著他,“我們回家吧。”
“姐,你都聽到了?”
顧媛平靜的點頭,“聽到了。”
“你…..不恨他了?”
顧媛一雙美眸閃了閃,“他說得對,我不該在他身上浪費那麼多年的時間,我最後悔的就是因為他、而錯過了更美好的人與事。”
“是江予嗎?”顧言一步一頓的走著。
顧媛仰頭,素麵朝天的她有種古典樸實之美。
硬生生將淚逼回去。
她淡淡的笑了,“不是,我們不要再執著於任何人,好不好?”
“姐,到了新西蘭,我們會忘了江城這些人吧?”顧言眼角含淚,滿眼不甘,“我好想看一眼禾禾披婚紗的樣子。”
“別看了,她和祁俞珽是一樣的人,冷心冷肺,薄情寡義,不愛就是不愛,再看一百遍,她的眼裏也沒有你。”
“就一眼,我想知道我錯過了什麼。”
“傻子,錯過就是一輩子,你說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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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俞珽剛想給溫芷禾回電話,眼前突然竄出一道人影。
“姐夫!大難不死,必有後禍!”
溫季野人還站在滑板上晃悠,神色慌張 ,“我姐目睹了全過程,她已經生氣的走了!”
祁俞珽心髒一緊,握手機的手指被勒得幾乎見骨。
溫季野見他嚇得話都不會說了,心軟道,“我算是看出來了,其實你真的好怕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