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笑道:“你這新郎官不陪著新娘子入洞房,來我們這裏作甚?”
郭嘉也不等眾人喝酒,自己直接喝幹杯中酒,“非為別人,乃為主公爾。”
眾人卻很有默契的點頭,他們來到這裏,不約而同。
因為這裏能夠看到白加下榻的客房,那裏醉倒的男人,今夜又哭又笑,今夜仿佛卸下了千斤擔,又仿佛被無盡的大山重壓著。
管寧站在亭前,越過麵前的湖水,看著白加那已經熄滅燈火的房間。
“你們覺得,主公是怎樣的人?”管寧當先發問。
可他卻不等眾人回答,當先道:“最早讀《三字經》和主公的詩文,寧以為主公是飽學鴻儒,所以願意追隨學習。”
他搖搖頭,“可他卻武藝高強,竟然衝鋒陷陣,平定了黃巾之亂。文武雙全,卻又不太合適。”
鄭雲也看向那處窗口,“我與他結拜為兄弟,可我知道,我隻能看到他的背影。我不知他在想什麼,他在承受著什麼,隻能默默的做些我能夠做的事情。”
戲誌才沒有起身,他隻是自斟自飲,“我來的最晚,最不了解,我隻知道,因為他,三郡之地遍地學堂,此乃聖人所期望之事也。”
沮授笑道:“我將王芬刺史架空,可主公卻並不開心。他不醉心權勢,甚至不在意權勢。但為什麼越是這樣,我越是想要讓他成為天下之主呢?”
幾人齊齊看去,卻沒有出聲反駁。這樣的人要是做了天下的主人,可能真的是萬民之福吧?
郭嘉看向荀彧,沮授的話,顯然是包藏禍心。
當然,沮授未必沒有試探在場眾人的心思。這些人,是白加勢力真正的核心,他們自認他們最懂得白加,他們也最能夠為白加舍去一切。
荀彧見到郭嘉的目光,他自然知道,郭嘉又來了,他知道自己心中還有漢室,還有大漢三百餘年的榮光。
荀彧起身斟酒,舉杯對眾人道:“主公之才,足夠駕馭萬民。主公之誌,可治天下積弊。荀彧,願與諸公共輔之!”
言畢,喝酒,眾人都露出笑容。
最後,所有人都看向了新郎官郭嘉,這位今天的大喜日子,恐怕要真的載入史冊了。
不但是白加今天寫下的那些詩,更因為今日這些謀士們的聚會。
郭嘉緩緩的再倒了一杯酒,舉起對著眾人道:“諸公,可知今日主公為何會哭?又為何會笑?”
所有人都靜靜的傾聽,就連鄭雲都相信,隻有郭嘉最了解白加。
不但是兩人同年仿佛,更是因為倆人都是那麼的驚才絕豔,又總是一副浪蕩不羈的樣子。
郭嘉道:“主公太孤獨了。”
孤獨!
兩個字,卻擊中了在場所有謀士的心。
郭嘉看向遠方月華灑落的窗口,“主公一個人麵對了所有事情,我敢說,他所思所想,與我等皆不相同。”
白加要是在這裏,不知道會不會直接握住郭嘉的手。孤獨,這幾乎是所有成年男人的內心世界,隻是白加更加的孤獨罷了。
“我們追隨他,為了王侯將相,為了建功立業。”郭嘉對著遠方的窗口舉杯,“可主公從來都不是如此,他在意的,與我們皆不相同。”
郭嘉嘴角勾起一抹浪子的微笑,“諸位觀青龍十策,可覺得眼熟否?”
眾人目光炯炯,倒是管寧當先道:“王莽。”
“哈哈哈,幼安先生直率!”郭嘉為管寧倒酒,“諸位以為,王莽之策如何?”
沮授道:“雖可敬,不可取。”
郭嘉為沮授倒酒,“如今呢?”
眾人眼睛一亮,郭嘉舉杯道:“諸位,時移世易!我們的主公,豈是王莽可比?”
“哈哈哈!”管寧開懷大笑,“諸位,滿飲此杯,亂世,正是刮去腐肉,治理天下流毒之時!”
幾人齊齊舉杯,眼中眸光流轉,郭嘉高聲道:“有我等在,當使主公不孤行於天下。”
酒杯碰觸,發出叮當之聲。
可那叮當聲中,竟然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