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端汜對他的解釋嗤之以鼻,接著道:“哦?既然如此,那你今日為何來禦花園?”
“臣,臣是來找柏司辰的。”
柏周凝神細聽著,腦中各種思緒飛快閃過,預想著事情發展的多種可能以及應該如何自我撇清才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你跟柏司辰是朋友?”
“嗯,不是。”裴景若猶豫著說道,真正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而更多是我深夜巡邏時,仰望的觀星台上的她,可她對此毫不知情。
“這就奇怪了,宮裏的人都知道,近來柏司辰一直在公主旁隨侍,為公主操辦選舉駙馬之事,你與柏司辰素無交集,卻這樣巧合的在公主到禦花園賞花時過來尋她,莫非是柏司辰將消息透露給你,想要把你特別舉薦給公主?”
柏周屏氣,心道:“裴景若來找我,這本來就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但怎麼就被三殿下彎彎繞繞的話,弄得好像是我們密謀了什麼大事了呢?這裴都尉到底在隱瞞什麼?直接將今日的來因說出來不就好了嗎?再不說的話,我與你便要一同被這莫須有的事情定罪了。”
上官端汜話音剛落,柏周便高聲道:“殿下、公主,臣沒有,臣知曉宮中規矩,又怎會擅自為公主引薦外男。還有,三殿下言實有虛,臣隻是為公主整理城中適齡的各位世家公子的名冊。至於選舉之事,臣無權插手,也從無此念。”
裴景若注視著柏周挺直的背影,回想起,三日前,裴景若護送柏周回通玄院時,二人腳步伴著月光同向而行,這讓他心中珍藏已久的感情不由得漸漸揮泄,看著柏周走在前麵的倩影,真想永遠這樣癡癡地凝視著她,悸動的感覺在心中紮根。在家裏翻來覆去地想了兩天兩夜,終於決定就在今天將自己的這份心意告知於她,任她定決。
隻是沒想到,上官端汜虛虛實實的問話,而裴景若模棱兩可的回答,倒是讓旁人真的覺得裴景若想當駙馬,顧才透過柏周來接近公主。
裴景若本就是個憨厚老實的武將,心思比不得旁人的縝密,想了想還是真摯地說道:“兩位殿下,公主,臣不知公主殿下在此,今日利用職務之便,違背宮規,貿然闖入禦花園,打擾公主殿下賞花雅興,實屬微臣一人之罪,與柏司辰絕無關聯,還請三殿下不要妄加揣測,毀壞微臣與柏司辰名譽,臣對公主斷無......”
“這禦花園今日怎得如此熱鬧啊?”一個雄渾厚重的聲音從假山後傳來,打斷了裴景若的言論。
眾人聞聲辨人,齊刷刷地一同跪在地上,齊聲道:“參見皇上。”
“平身吧。”
太子、端汜和公主殿下紛紛為皇上讓位,站到涼亭外,侍立一旁。
柏周猶豫片刻後,慢悠悠地起身,膝蓋跪了許久,腿腳些許發麻。這禦花園的人眼見得多了起來。
就在兩刻鍾之前,皇上從順武候府召來崔夢笙。
乾元殿內。
“崔夢笙,朕問你的話,你可要如實回答?”
廣闊空蕩的大殿內隻有六個人,看著周圍的紅漆樟木佇立的高聳的柱牆,高高在上的帝王,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逼近崔夢笙。
左相手心綁著白布,在左側正襟危坐,瞧都不瞧他一眼,這讓他心裏更加緊張不安。皇上出身武將世家,即便是人到中年,說起話來,也是音聲如鍾,威嚴氣勢和崔夢笙由衷的恐懼共振,“砰砰砰”,使得他心慌難止,身體緊繃。他突感喉嚨幹澀,聲音有些顫抖地道:“是,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皇上看出他的拘謹,道:“你不用怕,朕問你一個問題,你隻需如實回答便可。”
“是,小臣遵旨。”
“朕問你,你與趙士倫在江州審理官吏貪汙案之時,趙士倫可有酷刑加持,嚴訊逼供啊?”
崔夢笙想到父親的叮囑,漸漸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理清思緒,認真答道:“回皇上,臣與趙大人在江州審案時,那些貪官汙吏的勢力錯綜盤結,又彼此依附,互相包庇,臣與趙大人在調查的一開始便陷入了僵局。後來趙大人憑借一份不知名的人送來的證據抓捕了三個官吏,趙大人為了讓他們認罪,並交代出其餘的共犯,沒日沒夜的在地牢與他們......交談,其間,上了些許刑具,手法略有些殘忍,但最後他們三人口徑一致的全部招供,我們才可將他們貪汙的修河款盡數追回。”崔夢笙還想說,在事情輕重緩急的兩相對比之下,他認為趙大人對那些貪官使用酷刑,這種做法並無不妥,隻是想到父親的話,又將這些想法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