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一沉沉的一天,道士們照例4:00起來,開始了日複一日的修行。今天要上藥理課,來為他們講演的是藥道長。
藥心道長是一個很慈祥的老伯伯,頭發花白,胡須很柔順,總是含笑著,神采奕奕的,精神抖擻,看上去十分幹練。
“老天保佑,我們這片森林有很多各種各樣豐富多彩的中藥材,人參和雪蓮雖然稀少,但如果有福,也是可以找到一些的哦。我們主要采的是艾葉、白芷、紫蘇澤蘭、杜仲這幾類。這些在山上是比較多的,也容易采摘。”藥心道長抿了一口茶,頭微微一旋,微微閉著眼睛講著,看上去十分愜意。
“他們的樣子,你們要記得清楚,紫蘇呈紫色或綠色,一般鈍四菱形、圓形或橢圓形……”藥心道長一邊將一張畫有藥材樣子的長圖放在黑板上,讓學生們好生仔細牢記,以免上山時采錯,一邊又重複強調了一下。
因為年年饑荒、兵匪橫行、滿軍南下,導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百姓日漸稀少,所以這些年香火是幾乎沒有的。道士們主要在一些小塊小塊的貧瘠偏僻的土地種植大米、玉米、茶葉,還有去山上采藥材以便去城裏換一些生活必需的物資,或者給城裏的人看病,以這三種方式維持生計。生活雖然貧苦,其實依然比遭遇兵災、剝削的百姓幸福的多。
蕭備感覺有些乏味,他依舊在想著昨天的戒心道長所講的一些道理,腦瓜有些迷糊的,卻怎麼想也想得不太明白。他雖然是個粗人,但卻也明白了一件事,他前半生做了太多惡事,需要向神明真誠的懺悔,他不能再作惡了。但是內心妄念太多,心裏又有些頑固的習氣。“懺悔、懺悔……”他內心反複的默念道,該如何懺悔?怎麼懺悔?在哪裏懺悔?向誰懺悔?他越想越難受,越想越不明白,內心十分苦悶。這個自然是正常的。剛來道觀的人們,都有很多問題,需要慢慢的耐心的一個一個的解決。
可就這麼一打岔的功夫,就被眼尖的藥心道長看見了,他不急不慢走到蕭備麵前,用戒尺輕輕的拍打黑板,
“小道士們要認真學、認真學,治病救人是一件一點馬虎都不能有的事,若記錯了藥材、記錯了藥方,那可能會毀掉兩個家庭。”
蕭備羞紅了臉。最後藥心道長又講解了如何製藥、如何過濾之類的知識,人們都有些吃力,不過聽了藥心道長的告誡後,也亦為了應對日漸飆升的米價,他們也都更加認真的學習和做筆記。
午飯過後,他們便要上山采藥了,隨後再有由戒心道長帶著他們去山下遙遠的小城鎮裏的丁鐵匠家裏打造屬於他們的法劍。一個道士會有一把屬於他自己的法劍,一來警戒自己,如果在一些特殊情況下有破戒的危險,就隻能用這把劍自刎以護戒。二來可以拔刀助人、保護自己,山間走路也比較方便。一個道士也要精通一些劍術。
“近來兵災不斷,為了避免遇到兵匪,所以我們不會走大路,隻能走崎嶇的鄉間小路。故此番路途遙遠,我們要帶足幹糧,恐怕要黃昏時分才能回來,一定要注意山間的毒蛇猛獸,不要傷害生靈,不要踏傷地上的小動物,不得說閑話,不得偷看漂亮的女生,增加淫心。遇到鄉民們一定要有禮貌。貧道的眼睛還算尖銳,如果有違反者,嚴懲不貸。”見習道士們在門前集合好後,戒心道長事無巨細地告誡,語氣十分嚴肅。
“是!”道士們有些激動,他們好久沒有下山了,一個個背著裝滿藥材的背簍輕輕的下山了。戒心道長在隊伍的最前頭領著眾人們,他不緊不慢的走著,為隊伍開路。“一草一木中皆有鬼神居住,我們要細聲細氣的,勿要驚擾他們”。戒心道長的存在總是讓眾人感到安心。山勢比較陡峭,蜿蜒起伏,樹木叢生。此時是日中,太陽比較猛烈,陽光照在山間樹木上,讓綠色更加鮮豔、刺眼,影子像一個調皮的孩子晃動著人們的眼睛。大夥們走了好久,背上汗淋淋的,但戒心道長卻依舊穩如泰山,麵色紅潤,蕭備不由得敬佩他起來。一般兵武之人大都崇拜比他們更加身體強健的人,這大概是一種慕強的心理吧。人們下了山,再去不遠處清澈的河裏洗了把臉,喝了幾口水,休整了一會兒便繼續前行。
城鎮周邊村落已然凋零,眾人在路上也發現了很多死去的人們,無人收殮。
“上次來城裏,我們已經把屍體都收斂了,沒想到這次很多人們又去了酆都城……”戒心道長臉上有些哀傷,眾人也是如此。趁著手上還有些力氣,便將這些屍體挖個土坑掩埋了起來。蕭備看著這些麵目全非的屍體,血跡已經幹涸,散發著濃烈的臭味,身上有很多傷痕,是人們留下的軀殼。